黛玉摇头,“铺子连这房子都是下头盐商孝敬的,自家铺面怎么用都没关系,虽说要开铺子赚钱,也不能失了体面,得走有特色的高端路线才经得起讲究。
我打算把铺面布置成少女闺房的样子,只用来接待女客,客人不仅可以挑选胭脂,还有品茗用茶点,聚会休闲的雅间。
再雇些手艺好的金匠裁缝各种手艺人,客人可以根据自身要求订制首饰衣服,薰香玩器之类的,这才叫打发时间顺便赚大钱呢。”
三姨思索半晌才喃喃道,“如果有这样一个地方,那些闺秀家里管得再严也有出门的由头了,就是担心我会经营不好。”
黛玉想到娘亲总说小时候很少有出门的机会,除了会诌几句歪诗,对外头的事几乎一无所知,因此她才不限制自己的女儿见识外面的世界,三姨身为不受重视的庶女,出阁前只怕连二门都没出过几次。
她笑着安抚三姨,“最开始不用铺得那么大,先卖胭脂茶点打开口碑,等我娘来了你们再慢慢商量着经营不迟,现在忧心这些还太早了。”
三姨也笑了,“瞧我这急脾气,小时你娘就没少笑话我,这都多少年了还是改不了。”
两人说笑时吴彧已经叫来家中嬷嬷把里外都打扫干净了,三进的院子里家具一应都是齐全的,挂上帐幔就能住人。
中午到醉仙居订了酒席给三姨接风,等她们歇过晌午,吴彧又带两位表妹来家里,等林海回来再设宴拜见长辈。
姐俩儿坐着软轿经过几重仪门进到内院,被府里的富丽堂皇迷花了眼,再看到黛玉时就没有上午那么随便了。
瑞娘下轿后小声嘟囔,“四姨也嫁得太好了,林妹妹你家可真豪富。”
黛玉早知她们会是这样的反应,好笑道,“说什么胡话呢,这是盐运衙门的府邸,我打出生起还没回过自己家呢。”
“咦?”姐俩儿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答复,再一想可不是么,四姨夫和林妹妹才到扬州上任没几天,哪能置办出这么大的院子。
黛玉拉着瑞娘,带他们往东跨院后头的花厅走,说道,“这府邸是历经几代盐政官员才修成这样子的,我们来时也吓了一跳,这府里没个几百人根本打理不过来,只好把三个方向的门都封上,院子也封了小半,爹爹还上了请罪折子才敢住下。”
瑞娘啧舌,“这么麻烦?不是说只要有银子,住多大的院子都行吗?”
吴彧跟珍娘并肩走在后面,好笑道,“你听谁说的?宅子哪能乱盖,根据身份品级不同制式可不敢乱上半分,否则被抓进官府问罪都没处喊冤去。”
瑞娘瞪大眼睛看向黛玉,见她点头认可大表哥的话,才呀了声不知如何开口,她以为只要有银子就能为所欲为的想法碎了一地。
花厅以砖石打底,三尺以上包括屋顶用琉璃拼接而成,从远处看晶莹剔透的好似水中世界,虽然比不上琉璃鱼缸通透,惊艳效果却能拉满。
吴彧见未婚妻离得老远就张大了嘴巴,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花厅时的震撼不禁笑了起来,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琉璃房子吓得根本不敢靠近,还是小妹说里面的花儿再不浇就要干死了,才敢推门进去,全程那个心惊肉跳哦。”
珍娘瑞娘也满脸畏惧,“这要是打破一处,得搭进去小半家当才赔得起吧?”
黛玉笑着安抚,“这琉璃厚着呢,只要不用锤子敲轻易坏不了,小心些就行,没那么脆弱。”
几人说着来到花厅前,嬷嬷打开帘子就有暖香扑面,黛玉带他们在花丛中的矮榻上坐了,接过热茶抿了口才道,
“这天冷得透骨头,你们一路上没少遭罪吧?大哥你晚上带着刘供奉给三姨和家中老人诊个脉,可别冻病了。”
珍娘笑着道了谢,瑞娘抢先开口,“冷点算什么,只要能离了家里,去西北受冻都成。”
吴彧闻言眉梢扬起,带着怒意问道,“阮氏族里的人还敢刻薄你们不成?”
姐俩儿同时摇头,小脸却皱得像酸梅超人,刻薄倒不至于,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黛玉提供一个词,“压抑?”
两人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对,就是压抑,说不上哪里不好,可总感觉有块大石头压在心里,让人连喘气都难受。”
吴彧也想起在家里的经历,苦笑道,“小妹你不知道那种感觉,他们不会苛待你,却又处处排挤你,像用钝刀子割肉一样把人逼到疯狂,然后再指责你不知好歹,简直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