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思索半晌,“大概……四五个小时前?”
怎么都隔这么长时间了?绘羽有些生气,声调微微拔高,“那你怎么能不换新的直接睡觉?”
“哪有这么娇气,”他满不在意,“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早就习惯了。皮糙肉厚的不碍事。”
绘羽不和他辩论太多。没在她眼皮底下的时候,他怎么造作都无所谓,但既然被她看到了,就不允许他再这么任性。
她以命令的语气对他下指示,“你先在这里坐下,不要动,我来给你换。怎么能溏淉篜里这样直接睡觉……医药箱在哪里?”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抬手一指,“在电视下的柜子里。”
绘羽迅速起身,拉开柜子取出一只塑料盒子。她让中原中也背对她,解下他睡袍的衣带,露出肌肉饱满紧实的上臂。
在臂后靠近后背的外侧,一片纱布覆盖的区域。经过四五个小时的血液浸透,白色的纱布已经被彻底染成暗红色。她小心翼翼地揭下纱布,其下血肉模糊的伤口暴露在眼前。
“……嘶。”
倒抽凉气的声音。
“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吗?”绘羽紧张地放开手。
“没关系,”中原中也说,“换药难免会有些疼,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太在意。”
话是这么说,她也不能真就动作粗暴地只管结束换药就完事。
说到底,他有这伤,全因她而起。
绘羽细心控制着指尖上的力道,为他一点一点消毒伤处,敷上药粉,最后剪开和伤处大小相近的纱布贴好。
“今晚……你要回自己家去吗?”
中原中也从臂弯捞起睡袍的衣领,犹豫着出声询问正在整理药箱的绘羽。
她从医疗工具间抬眼,“怎么了?”
“我想你今晚留下来,”他直截了当,“留下来,绘羽。”
绘羽收拾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波澜不惊地告诫,“养伤期间不能有大动作,小心气血亏虚久治不愈。”
有伤禁欲是常识。不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都有必要提醒。话语很委婉,好歹给他留了一些面子。
中原中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笑着,“你放心,今晚什么都不会做。”
绘羽瞥了他一眼,表示不信。
“真的,”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你要是拒绝我的话,我才会太过伤心久治不愈的。”
·
绘羽最终还是拗不过他,陪着他留了下来。中原中也现在仗着自己是伤患,把自己受伤了情绪不能大起大落这个优势拿捏得极其精准。绘羽没办法拒绝他,只得信他一次,相信他今天什么都不会做。
绘羽蜷成一团背对着中原中也,腰上压着一条手臂。颈后匀净地喷洒着温热的呼吸。
一开始和别人分享一床棉被,她还不太习惯,总觉得束手束脚。后来渐渐也就习惯了,倒也感觉还不错,至少暖和。
窗外正下着大雨。
绘羽没有睡意,在他怀抱里又不好动弹,只睁开眼睛,看着外面的芭蕉叶在雨幕中轻摇慢晃。
“其实你不用这么急着赶回来的。”
她忽然听见背后的人开口。轻缓的气息在耳边,抚得耳廓有些痒。
“天色又黑,雨又大,路上不安全,”他说,“等明天天亮了,雨停了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绘羽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到半露出的交缠的指节上。
他的手指较粗,带着经年累月训练和对战累积下的薄茧。而她的手指纤长,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细腻肤色。两相缠绕在一起,像是菟丝花依附着参天树干。
“但我听起来你好像很高兴。”她闷着声音。
“这是两码事,”中原中也收紧了交缠的手指,“高兴你能这么晚来看我,和希望你可以明天安全一点再回来并不冲突。”
雨声淋淋沥沥地从屋檐下坠落。一串接连一串,节奏清脆,乐曲音色一样的悠长。
他又问,“你以前是不是没有像今天这样大晚上的照顾人?”顿了顿,着重强调,“其他男人。”
绘羽:……
这心理阴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竟还有点深刻。于是她也不插科打诨也不噎他,简单直接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