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维莱特答应得很干脆。
龙璟果真拿了拼命的干劲疯狂汲取知识,他学习到半夜眼白都浮现红丝了,晚上必抓着那维莱特的一捧微凉的长发才肯入睡,其实就是不想他太过操劳。
那维莱特怜爱地啄了下他的额头,一同闭上眼睛。
他睡不着,想了很多事情。自他诞生起,很少按照人类的作息生活,但他想睡,没有什么能够阻止。
他不情愿入睡,会梦到一些过往,深埋心里不敢剥开的秘密。
才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床边的人动了动,温凉的吐息洒在面上,身上缠绕的东西跟着一紧。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呢?那维莱特?难道,不是你眼睁睁看着我死去,自己好心安理得当着最高审判官,享受万人敬仰?”
人鱼长长的尾巴绞紧,似蟒蛇企图勒紧猎物最后一丝氧气,匍匐在他胸口上的人鱼面容昳丽妖冶,屋外雷霆伴着哗啦啦的雨声,将绝境衬托极致。
那维莱特神色哀恸,他被勾入最伤心忘怀的回忆,颤抖不止的眼睫毛濡湿,如有泪珠欲坠,人鱼伸出长长的舌头,肆意□□他薄薄的眼皮,再往下封住他勉强张开呼吸的双唇。
狂风掀起海浪,席卷枫丹。
雷霆的怒吼像工人卖力的呵斥声,一阵又一阵。紧扣的五指松开,最高审判官放弃了挣扎,他胸膛满是人鱼留下的殷红抓痕,二者白色的长发丝丝缕缕粘着在一起,编织,勾勒,像挣不脱的、名为命运的网。
人鱼阴沉邪性的笑声起伏耳畔,他饶有趣味欣赏那维莱特那挣扎不断却无力反抗的表情,“这次,怎么不推开我了?你枫丹的子民在受苦,所谓公正的天秤会偏移,龙璟会被我吞噬消失……你,难道不想审判我这个罪人,我这个枫丹的祸端?”
人鱼趴在那维莱特血淋淋的胸口,听他急促的心跳咚、咚、咚,有力而迟缓地鼓动。
人鱼像是玩累了,他眼中的癫狂和执妄被疲倦覆盖,正如乌云被灿烂的日光穿烂。天际,再次亮了起来。
身上的束缚消失,那维莱特沉默着抱起龙璟,走上二楼的水池。
“唔……好凉。”冷冽的池水寸寸吞没鱼尾上那一大片、那维莱特怎么洗都无法褪去的红黑色,龙璟被过低的水温惊得无意识贴紧男人,他的头发也是那么白,如回不去了墨色。
“龙璟,醒醒。”那维莱特轻声唤他名字。
人鱼被惊扰,迷迷瞪瞪睁开乌黑的眼珠子。还好,眸色还是正常的,说明神智恢复了。
“我怎么……诶,头发变白了?那维莱特,该不会我已经是老头子了吧!”
最高审判官揽着他精瘦的腰,怕他一个激动掉进水里,他莞尔:“不会的,人鱼的寿命很漫长。”
“本来我是不喜欢人鱼的,不过你这么一说,也算因祸得福?那我可以弥补过去缺失的时光了?”
那维莱特的鼻息很近,龙璟说着说着,他的嘴唇擦过一抹柔软,他望进对方带着浅浅哀伤的眼眸,不知怎么,很想抱紧对方。
“抱歉,那维莱特,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你的胸口,有伤……”
人鱼耳部轻薄的鱼鳍泛着血玉的颜色,他羞赧,但担忧更多,他以为是自己兽性大发逼迫那维莱特就犯。
虽是恋人,他们从未跨过那一步。他在等那维莱特心甘情愿。
“不对,现在是上班的时候吧?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沫芒宫!我已经可以照顾自己了,实在不行,还有美露莘传话啊。”
那维莱特被推着去换衣服,象征身份的蓝色制服简直贴合他有型的身材,亲手替他扎好领结,龙璟说:“去吧,我等你回来。”
有你在的地方,方能称之为家。
一直挂着温柔笑容的龙璟看不到那维莱特后,也就没再故作轻松。那维莱特不在,美露莘总会时不时来串门陪龙璟聊天。
“午安,阿克塞恩大人,您今日比昨日更耀眼了。”
“进来说话,艾菲,你跟在那维莱特身边很长时间了吧?应该比我还要了解他。”龙璟用他最爱吃的饮料和雪糕招待,美露莘吃得很开心。
虽然口味异于人类,不妨碍美露莘欣赏美食,她说:“是的,我从一离开故乡,就一直跟着那维莱特大人,您想向我多了解他的事情吗?为什么不亲自问问他呢?”
“他不肯说。”
美露莘露出为难神色,“实际上,在您消失的那段时间,我们都心照不宣停止议论关于您的事。好在那维莱特大人把您找了回来,即使失去了记忆,也可以重新开始,那维莱特大人对您的心意从一始终,从未更改过。”
龙璟想到最高审判官那木头似的反应,忍不住一笑。是啊,是那么的迟钝,无论他给了多少暗示,都不懂的更进一步,让他以为表错了情,差点让彼此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