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暃见状,先是瞪了一眼小黑,随后从喉咙缝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要去也行,带上我。”
林懿墨即刻转身,双眼明亮如星光:“说好了?不许反悔啊!”
这才发现中了计的林暃和小黑同时呆滞,但骑虎难下,不得不愤愤点头。
……
翌日,林懿墨背着一个大包向山下走去,身后跟着一个亦步亦趋的赵平云。
走到半路,林懿墨拉开背包的一半拉链,低声对着里边问道:“哎,还好吗?”
一只小黑猫正蜷缩在包中,阳光从缝隙中投射到它墨绿的眼睛里,使得原本浑圆的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细缝。
它仰头望着林懿墨,伸出一只爪子正了正贴在自己脑门上的一张符纸,点点头。
林懿墨稍稍放心下来,将背包拉链拉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沿着长长的阶梯下山。
还没彻底走到山下,林懿墨远远地就被那阳光下闪着金钱光芒的豪车闪了眼睛。
一个精干的中年男人靠在车门边上,不停地左顾右盼着,神情有些紧张。
发现了林懿墨和赵平云之后,男人的脸上立刻便换上了一副热情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林道长,幸会幸会。”男人的姿态摆得很低,仿佛面前的不是看上去年轻得有些过分的林懿墨和赵平云,而是哪个大观里德高望重的大法师一样。
林懿墨连忙也表露出一副谦恭的模样,才不至于显得傲气:“乔先生,抱歉让您久等了。”
一时间,气氛十分融洽,甚至有些和谐过头了。
……
令人脚趾抠地的寒暄环节终于结束了,林懿墨和赵平云被恭恭敬敬地送上了那辆四处都散发着豪华气息的加长车。
林懿墨也不多废话,直入主题道:“乔先生,虽然我们先前已经在线上有过交流,但我还是想要听您讲一讲这次事情的具体情况。”
坐在前排的男人点头:“事情是这样的……”
“这次清明,我回到了板桥村——”
……
板桥村在枫江镇往西几十公里外,村民大多姓乔,从前家家户户都靠采集石板为生,因而得名板桥村。
采石板是个苦活,对人的伤害也大,在那个蒙昧的年代里,工人们的寿命大多不超过五十岁。
这次找到林懿墨的中年男人乔万千的父母,正是因为采石造成的尘肺病而早早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儿子,靠各家亲戚的接济长大。
从前靠着采石,板桥村的村民们日子过得也算富足。可资源总是有限的,当石板渐渐被消耗殆尽,村子也慢慢穷了下去。
等到乔万千长大时,这地方早已没了从前的光彩,变成了一个灰扑扑的、贫穷的小村落。
乔万千外出打拼了二十年,在大城市安家落户、娶妻生子,挣下了一份还算丰厚的家业。
落叶归根,游子思乡。趁着这次清明,他独自回到了家乡,想要为这个养育了他的小村庄做些力所能及的资助。
可是———
“可是……”乔万千幽幽地叹了口气,“等我回到村里,我才发现,这里似乎已经不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家乡了。”
……
身为村民们口中的「大老板」,乔万千得到了全村的热烈欢迎。
在人们的恭维和攀谈之中,乔万千回到了自家的老房子。
这栋房子建得很不错,是他父母在时留下的家业,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虽然已经过了几十年,但仍旧坚固。乔万千离家打拼,平日里就把房子留给了他家隔壁照顾过他的表叔一家。
表叔乔建业比乔万千大了十岁。虽然差了一辈,但他们从前都是把对方当作兄弟对待,关系很是亲密。
二十年前,乔万千敏锐地抓住了时代的风口,想要去外面做一番事业。他本想劝说乔建业也和他一起去,但乔建业却拒绝了他的邀请,选择留在板桥村,做了几十年的农民。
“万千啊,我是表叔,你还记得我吗?”乔建业的脸上已经布满了褶子。他满脸堆着笑,一条条的笑纹就像是蜈蚣在脸上扭动。
他的表情透着一股谄媚,眼睛眯成了两条细缝,看不见眼白,只能从不再清澈的眼珠子里看出点对于上位者的畏惧来。
乔万千看在眼里,却并不气恼。恰恰相反,对于久别重逢的亲戚们,他的心中还是充满了留恋与感激。
他热情地攥住了乔建业粗粝的手,眼眶中含着热泪:“表叔,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好,好。”乔建业也是十分激动,不停地用自己布满了茧子的大手轻拍乔万千的肩膀。
“对了……”乔万千忽然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看,问道,“表婶怎么没来,还有静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