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林懿墨用手肘轻轻戳了林暃一下:“你可是答应了要暂时照顾它一段时间的,像这样水火不容的可怎么行呢?”
林懿墨捏住自己的下巴:“得想个办法才行。”
林暃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皮猛地一跳,声音发虚:“你、你想做什么?”
林懿墨嘿嘿一笑,也学着林暃前不久的模样,凑近他的耳畔,用气声轻轻道:“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
过会儿。
湛蓝的海水倒映着火红的落日,海面上波光粼粼,椰林的影子落在道旁行人的脸上,清风徐来,带着点来自海洋的潮湿,却不再如午后那般炎热。
不远处,酒店的私人沙滩上,大片的金黄如钻石般闪耀,却并无多少游人在此玩耍,唯有海浪声格外清脆。
而若再往海边走走,穿透一层与金红落日融为一体的薄薄屏障,欢声笑语才姗姗来迟。
本该是退潮时分,但这处的海面却与旁的不同,仍旧规规矩矩地涌着,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强大力量控制了一般,全然不敢卷起什么放肆大潮。
就在这块风平浪静的水域里,一只青红相接的小团子正浮在水面上,短短的尾羽左右摆动着,水下的两只小脚丫也在一下一下地划着水。
落日洒在小团子的身上,令羽毛显现出柔和的白色,远远看去,像是一朵迷你的浪花在水面上翻滚着。
“对,就是这样,再往我这边游一游!”青年的嗓音十分清澈,其中充满了宠溺的笑意,比傍晚的风更令人心情舒畅。
“啾啾……”小团子亦是受到了鼓舞,两只小爪子划动地更起劲了,加速向林懿墨游去。
林懿墨早就在水中摊开了手,等小团子游到他的手上时便一把将手举起,将小团子抛到自己的肩头,扬起一阵兴高采烈的水花。
“真棒!”林懿墨用沾着海水的手指点了点小团子的脑袋,在上面留下一滴圆润的水珠。
“啾!”小团子亦是十分兴奋,小翅膀在空中扑腾着,昂首挺胸,一副骄傲模样。
然而,就在这一人一鸟十分温馨的画面之外,涌来的海浪所能够延伸的最远处———
卷着裤腿的林暃沉着脸站在那里,像是一尊高大的石塑雕像,久久没有踏出一步。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不是大海觉得这人就连小脚趾都还是干的,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一阵比先前要高上几分的海浪打过来,正好流到林暃的脚边,没过了他的半个脚底板。
林暃脸色一变,连连后退,直退到脚边的沙子都变成了半干的状态才放下心来。
他远远看着在海中嬉戏打闹的林懿墨和小团子,长长地叹息。
难怪林懿墨先前不肯直接告诉他办法———要是知道跟那小臭鸟搞好关系的方法是带它来海边游泳,打死他都不可能会同意的!
第120章 番外二(4)
有那么一瞬,林暃心中想要立刻转身离开的想法格外旺盛。
他垂着头,看着不远处翻滚的海浪,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些模糊而破碎的画面。他悄悄地咽了口口水,攥紧了双拳。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淡忘了那些。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久到山不再是山、海不再是海,久到江河变作城市、荒野变作沃田。然而,直到他真正身临其境,再次面对这无垠之海时,他才明白,原来,他从未忘记过。
他的母亲,翡,曾经的山海异兽,后来的天庭神侍,就葬身于这深深的海底。
那时候,林暃还很小,尚且不知道何为死亡,更不知母亲为何会这样早地离开他。他只记得,那一天,他亲手将母亲的遗骸投入水中,看着她沉入了深海。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他与母亲,再无可能相见了。
朏朏一族生于山林,长于山林,本该葬于山林。然而,翡却不同。她本就是背叛了异兽身份之人,自然也不该再受这所谓本性的桎梏。
远离故土,随波逐流,或许正是她一生的写照。
可惜,那时的林暃没有明白这些,甚至时至今日,他也依旧未能释怀。
海洋对于旁人而言只是海洋,但对于他来说,却仿佛是由母亲的血肉纠结而成一般,令他迟迟未敢踏入一步。
他究竟在怕些什么呢?或许就连他自己也并不全然清楚吧。
不过———
林暃抬起头,看向夕阳之下,站在浅海中嬉戏打闹的一人一鸟,忽有一股淡淡暖流淌过五脏六腑,沁润心灵,带走悲切。
青年穿的要比林暃清凉得多,浑身上下只留下一条热情的沙滩裤,露出白皙如玉的上身和水波之下笔直纤细的双腿。
一颗一颗的水珠挂在他的身上,在阳光下闪着一点一点的光亮,落在林暃的眼中,令嘴角不自觉地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