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脖子,气呼呼讲:“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是中原人,我从来没有去过萨兰国,更没有离开过京城!”
贺敢不是很相信,食指指尖点到我额头,顺着划过我的鼻梁,又用拇指揩过我的眉骨:“不对,你家里一定有人是我们那儿来的,不然你不会长这样。”
我想起阿娘就是胡人,但我并不轻易告诉他,看到他手里的荷包,我想到一个点子:“其实,我也可以说是你的老乡,现在老乡有难,你作为小王子,能不能帮我?”
贺敢看起来很有兴趣:“只要你是我们萨兰国的子民,你有任何困难,我作为王子,一定会帮你。”
我勾勾手指,让他凑过来耳朵轻声交代了几句。
他越听越兴奋:“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们哪里碰头?”
我想了想,指指脚下:“就这里!”
我想着自己的雕虫小技很是开心,一来有希望可以哄元莺相信我就是大师说的继承人,二来,有一个帮手在,我还能顺便把秦音救出来。
因此回到家里,开开心心整理起包裹,把箱子里为数不多的衣服拿出来叠好。
但是箱中多了几套绫罗绸缎裁的新衣,以前从来没见过,我比了一下甚是合身,便问刚好回来的赵方羡:“这些是三爷给我买的吗?”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到床榻边坐下,深深叹出道倦气:“明天元莺就要启程回临安,我去送送她。”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阻止:“我去就好!她应该很早出发,三爷在家休息,这段时间累坏了吧?”
“你还知道我受累。”
我赶紧过去献殷勤,替他捶肩捏腿,好一顿伺候,他一声不吭地享受着,欲言又止,但最后幸亏没说什么,只是让我看看他放在箱子里的新衣服是不是都合身。
“你那两套衣裙破了也不知道补补,干脆给你买了新的,我已与东街裁缝说好,以后你定期过去量裁新衣,每季都会准备好你喜欢的布料。”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贴心,我听着居然有些感动。
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明天一早就想办法离开京城,他说的「以后」啊,「每季」啊,也许我再也等不到了。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要走,我要给他留一封信,这样他会是什么表情我就看不到了。
我怕我看到他难过生气或者根本没有神情的面庞,都会因此舍不得走。
“我知道了,谢谢三爷。”
他终于微抿起嘴角,看着我低眉顺目的样子,畅快了点:“过来。”
我任他抱住,他到我耳边照常嗅吻起来,我便知道他准备快活。
“这是什么味道?”
他忽然叮咛。
我停下解他腰带的手,紧张道:“什么什么味道?”
“你身上有奇怪的香味。”
他这么一说,我低头闻自己的袖子领子,果然有股淡淡的香味,甚是奇特。
脑海中忽然闪过贺敢的身影,我才惊觉应该是从这家伙身上蹭来的,靠近他时确实有闻到这样的香气。
我赶紧推开赵方羡:“应该是今日去了街上,不小心经过香料摊蹭到了,我马上去换衣服。”
他并不说什么,看着我走了又回去,已然没了兴致:“睡觉。”
我心里有鬼,缠着他继续,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抗拒,甚至跑去了外屋睡下。
我看着空荡荡的枕边,心想这是最后一晚了,总不能再对他有任何留恋,也许这样也好。
第二天,院里的公鸡还没开始打鸣,我就偷偷摸摸收拾好了简单的行囊,并且留了一封简单的信件放在梳妆台上。
信中没有时间多说,只给他一句有缘再见。
黑漆漆的外屋很是安静,我蹑手蹑脚出去,又折返到床榻边,听着他熟睡的眠鼾,竟然万分不舍。
最后替他拉平整被角,抚过他凌乱的鬓发,我狠狠心,拿上行囊跑出了家门。
到了约定好的街上,天边才刚刚染上一层湛蓝,还有数颗星星嵌在天幕里,与银白的月牙交相辉映。
我在原地喘息会儿,浑身都裹满了自己呼出的白气,但是没看到贺敢的身影。
这家伙……该不会食言了吧?
正发愁,前边的街上渐渐响起一阵唢呐,还有人在哭嫁,在这无人的、空荡荡的街上显得十分诡异。
我怕又是遇到什么恶鬼,赶紧扭头就走,却与谁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一抬头,硕大的鬼脸映入眼帘,吓得我惊声尖叫。
那鬼一把拉住我,笑嘻嘻道:“你跑什么?”
他说着掀开面具,露出那张俊美的脸。
我见是贺敢,才想起来是我昨日要求他如此打扮,便检查他怀中的物件:“我要的东西都带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