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方方面面都充满了随时等着她沦陷的陷阱。
我不禁想到元梅儿,她自甘沉沦,无药可救,而秦音一脚在里,一脚在外,如果我拉她一把呢?
我又想起元莺说的,人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此刻我要做的,大概是不再眼睁睁看着又一个女人在我眼前沉沦。
我便大声呵止:“都跟你们说了,我阿娘在里面休息,你们休要打扰她!”
“让开!别逼我动手!”
秦父格外愤怒,推开奶娘朝着我而来,我张开双臂死死挡住大门,心想他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立马呼救让苏声的士兵来救我!
“秦公子!手下留情!”
阿娘的声音从远及近追过来,我甚是诧异,但真是她心急慌忙跑到我跟前,抱着我与秦父求情:“秦公子,别来无恙,这是我不懂事的女儿,要是做了惹怒你的事,还请大人有大量!”
秦父怔住片刻,仔细观我阿娘的面容,问道:“你是……帕雅?”
阿娘点头。
他睁大眼睛后退一步,与奶娘说道:“快!快去把呼延意喊回来!帕雅没死!她还活着!”
第四十六章 西洲在何处
阿娘闻声不敢抬头,将半张脸埋在抱紧我的臂膀上,她似有难言之隐,应是为了保护我才不得已出面。
秦父绕着我们踱步几圈,甚是怀疑:“帕雅?我记得你当初应该已经死在西洲客栈的大火里,怎么……你逃出来了?”
阿娘点头:“我的夫君舍命将我救出,那段时间因为在火场受惊,我根本想不起自己是谁,便随他一起回了中原。”
“你的夫君?难不成,元丧那传闻来自西域的夫人,就是你?”
阿娘再点头。
秦父恍然大悟一般:“难怪从前都未见过所谓的元夫人。”
他一说,我想起来,我们很小的时候,阿娘是不与外人接触的,她甚至连房间都很少出去,只等我爹爹回家与她说说话。
那时候她穿着打扮与中原女子完全不同,与今日见到的呼延意差不多,皮裙皮袄皮靴,还戴一顶毛帽,行动时候蹦跳可爱,完全不像已经生了四个孩子的状态。
后来,随着我们长大,阿娘她没有了时间专注自己,慢慢开始接受中原妇人的穿着,开始走出房门与家人相处,每日最要紧的功课便是围绕我们四个孩子打转。
我和元乐最爱闹腾闯祸,我俩又常常打架,让她费不少心思。
元平和元安虽然听话安静,但两人都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算伤心难过也不与她分享,每每让阿娘好一顿担心忧虑。
一晃眼过去二十年,她写了无数封信寄回西边的故乡,但从未等到一封回信,也许因此在日渐心死的等待里,慢慢接受了永远漂泊他乡的现实。
她与爹爹相处也从来不曾争吵,一直温柔安静,有时候爹爹脾气暴躁,顺手打翻她的妆奁,摔碎了她的玉簪,她也不动气,默默收拾好一地狼藉,然后照常与爹爹讲话。
这像极我与赵方羡的相处,他也是脾气古怪、有时暴躁,我心想寄人篱下都是这样,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如何?便只能扮演一个温顺的丫鬟,安抚他的情绪,和平我们的关系。
我忽然意识到,阿娘她好像一直在扮演元夫人,而不是她自己。
“老爷,我去追呼延老爷了,但他好像有事走得很急,没追上。”
离开不久的奶娘气喘吁吁地回来禀报,秦父因此想让阿娘随他回去,幸亏苏声随后赶过来,将我们拦到他身后。
苏声大概还在敬酒,身上的酒味浓重未散,但气势一点不减:“秦可风我警告你,这里是我苏声的府邸,你休要对我家中的贵客胡闹!”
原来他就是秦可风。
我惊讶,因为这人在京城实在有名,就算是外地来的商客,只要在京城待上两天,就一定会听闻他的大名——京城首富秦可风。
听闻他在赵方羡父皇登基不久之后,就辞去他不大不小的官,西行跟随驼队做起了贸易,后来随着秦家脉络日渐庞大,他的生意越铺越大,大到日进斗金都不足以形容他暴富的程度。
也就是靠着他这一脉的财富,赵方羡父皇才得以成功守住京城。
秦可风并不与苏声相抵抗,只是冷笑道:“苏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在西洲客栈一别,没想到已是二十年之久,怎么样?八闽的瘴气好闻吗?临安那江东鼠辈流窜之地,你在那里应该很有共鸣吧?今日还能回天子脚下,还真是令人料想不到呢。”
苏声拳头捏紧,气呼呼回应:“你这个投机倒把的商人何来脸面嘲讽我?”
“你一介武夫就算手握兵权,在圣上面前,还不是与我这个商人一样低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