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霖无话可说,他觉得洛泱要真成为了他的阿嫂,往后对着她说话,也够头疼的。不过最头疼的人,应该是顾如期吧。
顾念霖风度有加地一伸手,“洛姑娘请。”
天色渐渐黑下来,山谷之中点燃了不少的篝火,洛泱缠着顾如期说话去了,顾如归也跟许简在火堆前烤着一条羚羊腿。
阿永去寻昭雪跟司弦歌,远远看到昭雪与司弦歌肩并肩坐在火堆后头,篝火把他俩的影子映照在山体之上,昭雪与司弦歌四只手对着山墙的火光做出飞鸟、小鱼、猫狗、花朵等各种形状,不时还做出夫妻状的一男一女、欢欢笑笑,犹如皮影戏,看得出他们真的非常相爱。
阿永跟着笑了好久,刚想抬脚走过去,见司弦歌探身过去在昭雪耳后热吻了下去,昭雪也勾了司弦歌的脖子,两人的影子在山体上放大,阿永乍一见这种热烈事,心里说不出的心跳怦然,立刻转身要走,一头撞到了顾念霖怀里。
顾念霖看了司弦歌与昭雪两人,再看撞得头昏眼花的阿永,温声道,“我怕你着凉,也怕你迷路,心急来寻你,此处风大,还是回营帐去。”
阿永答应了一声,跟着顾念霖回去,怕回营帐里被顾念霖瞧见她的脸热,就说,“营帐之内烟熏火燎、气息不通,倒是在外头坐着好。你瞧阿姊跟阿兄他们,也都在外头坐着呢。”
顾念霖依着她,与她独占了一堆篝火,离着旁人有三四丈的距离,阿永在册子上对着火写字,顾念霖大手一压,“不让你写,要坏眼睛的。”
阿永推开他的手,笑了笑,“今日有今日事,明日有明日事,今日不写,明日便忘了。”
“阿永,你安心做我的妻子不好吗?何苦来这么辛苦自己。”顾念霖叹息,“我说过会给你风沙般的自由,可我总不愿你太操心、太费力。”
“跟西川那么多温饱不继的底层女子相比,我有什么操心的?”阿永说到此处,想起了一件事,“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顾明恒急着攻打乌纥,也不外是想先把军功抢下来,只是,他太心急,低估了乌纥。可除了攻打乌纥,还有一样可得民心的做法,既兵不血刃,又事半功倍。”
顾念霖只想了一下,拍手称好,“我知你所指何事了。你我负伤进了驿站那一次,驿站小卒说因西川强征良民服役,底层小民不但要垦田果腹、纳粮上税,还要去驿站、军马处、贵族家中、官署等处劳役,苦不堪言。我对此事也上心久矣,借着巡猎的良机,我多亲近百姓,为他们分忧解难,如此,不愁民心不向。”
阿永低头笑了,手上接着写在这山中的见闻,山势走向、绿洲丰茂、湿地深浅、日夜温差,加上花木走兽、泥土质地,一一详记。顾念霖看着她落笔的字迹,问道,“阿永,你若真有做史官之心,我愿意第一个成全你,你无论做什么我都赞成、都高兴。西川地大物博,只靠着你父亲一人委实难以做全,我请我父亲向陈放等人举荐你,让你成为西川名正言顺的史官。”
“当真?”阿永激动得手中的笔差点掉落,眼睛亮晶晶地,像是绽放开来的春日山茶花,质朴高洁,“成为真正的史官,是我自小的夙愿。可是,我不想让别人觉得你是在为了我走偏门。”
“举贤不避亲,你可堪重用,顾家举荐你,也无人敢说什么。”顾念霖见她神态娇憨,对他也没了往日紧绷着的距离感,心上大为欢悦,“阿永,你总只写西川的史书,什么时候你也写一写我们之间的史书,把你我之间的点点滴滴都记下,等我们老得走不动时,也能躺在摇椅上看看,死后还能带在身边永存。”
阿永像是被人发现了天大的心事,她声音微不可闻,难为情道,“其实,我早写有。自从在西川见你第一面,我本只想写入西川后的人事见闻,可写到你身上,总让我心潮起伏,我便将你挪了出来,重新写到空白册子上,谁知,那空白册子越写越多、越写越厚,我......”
阿永说到此处,感觉顾念霖眼神灼灼,她说不下去了。
顾念霖听了阿永这话,得意得很,在阿永耳边耀武扬威,“你来西川初见我时,我觉着你很不错,我看得出你心里也开始装下我,不然,你何以那晚坐在对面看了我那么久呢?第二日我约你过顾家赏书画,你果真去了,我就更笃定,我在你心里也不差。我一早瞒着你婚约的事,也是想让你一步步喜欢我呢。”
啊,这人坏透了,明明是他先心悦她,偏处处引她去喜欢他,阿永又气又笑,“你这人坏心思一大堆,订亲之前我怎么没有发现呢?你坐过去,我不要理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