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霖腰间的白玉错金云纹牌只是他日常佩饰,是私人贴身之物,既没表明他隶属的兴洲虎狼精锐战部,也没表明他出自顾家。虽不排除驿卒在兴洲曾见过他的可能性,但那驿卒明显是先认了他的玉牌,才开始称呼他顾少将。
可见,他的玉牌早被人悄悄画出样子传给吐罗,在他跟阿永出行之前,他腰间玉牌的消息也早就飞送到吐罗人手中。那几名驿卒虽自称是庄稼汉子,也只养过一年时间的军马,但顾念霖看出他们手上的老茧皆非普通庄稼汉所有,也非普通短暂服军役的百姓所能有。
那三人左手的老茧是左厚右薄,右手的老茧是右厚左薄,说明他们不是庄稼汉子,而是惯于左手牵马、右手持械的人。顾念霖自小长于军中,对环境有很敏锐的感应,三个驿卒不寻常,驿站再待下去,就成了生死场。如果不出所料,顾念霖派去兴洲求援的那名驿卒,定然是往边境线方向跑去给吐罗后援部队通信去了。
顾念霖赶着马车离开驿站三四里地,眼看着就能回到兴州城,可他突然握了身后的长枪,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山川空谷传音,不住回响,前面有急促的马蹄声,背后也似乎有追踪的声音,顾念霖怕是吐罗人再次前后夹击而来,赶紧抱了阿永下车,持着长枪,想要快步绕过了山脚,躲在了春草掩映之中。
只见马车后头果然是追过来十几个穷凶极恶的吐罗人,一律高头大马,团团把顾念霖围住,发出了狰狞无比的笑意。那通信的驿卒居然也在,对同伙说道,“就是这马车!他方才一到驿站,我就认出来了,那马车就是今早从我们驿站出去的。”
“驿站果然是出了纰漏。”顾念霖神色冷厉。
为首的吐罗人指着顾念霖,“你说你不是顾三少?那么他在何处?”
“他不是被你们的人团团围猎了吗?我忙着救人,又怎么会知道?”顾念霖眸光凛然。
“把这两个人给我抓起来,再沿途到兴洲附近去搜!”那吐罗人恼羞成怒,环顾四周,正想往顾念霖与阿永跟前逼近,却看到兴洲方向的铁骑已至,吐罗人掉转了马头纷纷逃命。
顾念霖看了那大队人马,从军旗认出正是单将军。单将军足足带了五百人马,抓住眼前区区十几个吐罗兵将绰绰有余。
单将军下马查看了顾念霖,确定他没有事,这才放心地呼了一口气,“三郎,你可把我给吓死了,听说你出事,我马上叫了钱将军、卢将军跟我一块来寻你,还好是撞见你了。你跟这姑娘......”
“单叔叔,她被吐罗人所伤,我正要带她回兴洲治伤。钱将军和卢将军呢?”顾念霖说完,把阿永小心抱回马车上,自己下了车。
“我们出发寻你,才走了三里地,就有传令兵赶来,说是城内有几千吐罗人在进犯,城中已乱成一团。钱将军和卢将军已经应了顾太守的命令,回去护城了。”
“几千人进犯!单叔叔为何不回兴洲护城?”
“我回兴洲,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死在吐罗那帮杂碎手上?就算是抗命不从,我也要救你。对了,你怎么会被那些吐罗兵袭击了呢?”
顾念霖简短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说,“吐罗敢对我和兴州谋划此事,说明他们从边境到驿站、再到兴州,必然是早有陷阱。他们也许是要以我为质,万一他们此次在兴州战败,便能拿我的性命来要挟兴州跟西川。”
这番话,瞬间把单将军与吐罗的血海深仇点燃,家人的惨死、自己身上的残疾,桩桩件件,在单将军眼中划过,他狠戾起来,“我在兴州城外驻扎,他们竟在我眼皮底下渗入兴州。念霖,你先回去,我将计就计,就去边境会会那些吐罗蠕虫!”
顾念霖阻止他,“单叔叔,你既救了我,应先回兴洲护城抗敌。”
“我前往边境扫清吐罗阴谋,也是抗敌。念霖,回兴州之后,千万别说在途中遇见我。我没得到顾太守下令,就私自与钱将军、卢将军出兵救你,还违抗了顾太守回去护城的军令,若是被人知道我救了你后,还擅自要追到边境去,只怕你也要惹一身是非。行了,你回吧!”
顾念霖还想要劝说,单将军已经上马,一拉缰绳,“有了这十几个吐罗俘虏,我把折磨人的本事全部用上,就不信从他们嘴里挖不出吐罗的计划来。”他马鞭一挥,大部队已经抓了那十几个吐罗兵远去了。
顾念霖无奈,继续赶着马车回兴州,远远看到兴州的城门破防,百姓逃命般争相奔涌而出。顾念霖的马车很快被冲出来的人群堵在城外,顾念霖跳下马车拉住其中一个人,“城内是何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