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命女(10)

“阿永,莫要难过。”

阿永终究是把难过压了下去,“可见,遇自己喜欢的人还不够,需遇一个与自己互相喜欢的人。”

“阿永,你何时懂得这些?”

“母亲去世后,我就懂了。”

“那你,可有意中人吗?”

“不曾有。”

“那你,想过自己的婚事吗?”

“不曾想过。”

“如果你再不能回京都,愿不愿意在西川择一良配?”

阿永闻言,看向顾念霖,他眼中的诚挚,不似随意发问,更似是一种关怀。

她转头看向那行军图上的女子,字字清晰:“即便是人品忠厚如我父亲,无论他有心或无心,也终是冷却了我母亲的一生。我,不愿意想这些事。”

说到此处,她忽觉跟顾念霖说这些婚嫁之事不妥,“有一件事,我想请教。”

“你说就是。”

“史官入藩镇,明是写史,暗是朝廷耳目,这点你可知道?”

“我知道。”顾念霖很坦诚。

“你屈尊接近我一个区区史官之女,不怕引起军中是非?”

“我不过是照着祖父跟伯父的话去做,与你读书写字,何惧非议?再说,西川军中,无见不得人的阴谋,不怕朝廷窥探。”顾念霖说这话时,有几分顾有崇的气概。

“话虽如此,可朝廷对西川如此猜忌打压,西川军中对我父女也定是防范的。”阿永蹙眉,“你伯祖新丧,你伯父在宴席上却丝毫不见哀恸之色,反而谈笑风生。他有心命你跟我一起读书,思来想去不寻常。”

“你看出什么来了?”

“他让我与你常来常往,似是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就对了。”顾念霖看着她的眼睛:“色迷于眼,情困于心,以此为刀,杀人无形。伯父大权在握,又子嗣众多,我已是伯父的心病。”

他敢在阿永这个初来西川的人面前说这样坦露心声的话,是因为他觉得祖父既然把玉佩给了阿永,就一定把西川的人心倾轧、复杂形势都简单让阿永知道了。祖父认定阿永父女会站在他顾念霖这一边,这才以他的婚姻大事相托。那么他现下对阿永说真心话,也就无需对她提防太过。

阿永听他说色迷于眼、情困于心,不由脸上火辣。两人对视着,书房静谧无声。

让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互相亲近,利用温柔乡去摧毁一个沙场少将的斗志,委实是歹毒。

阿永回到别苑时,谢信已用上了顾念霖送去的伤药,神清气爽,见了阿永,他连忙问顾家的情形,阿永说了赏画的事,又遣散了小厮,说起了顾念霖对顾明恒的防范之心。

谢信轻轻拍了拍桌面,皱着眼眉,“我就知道,西川与顾家皆是险要之地,并不比京都的危机小。”

“父亲,即便我们不跟顾三公子往来,可父亲你担任史官,负责向朝廷通报西川,顾明恒想排挤骨肉至亲、一家独大,暗中必有见不得光之举,他也定会咬紧我们。”

“审时度势、静观其变是最好的法子,我们初来乍到,必须寻求庇护,如此方可活下去。”

“父亲是说顾三公子?”

“顾三公子如今势单力薄,完全不能跟顾明恒抗衡。如果能同时寻求到顾明恒身边的庇护,那才是上策。我不能让你跟我死在西川,阿永,无论我是生是死,我都希望你能靠自己活着。”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自己主动去寻求庇护?”

“顾明恒争夺权势,看似居心不良,顾念霖暗中蓄势,看似令人恻隐。但顾念霖他日得势,保不定也会是个被野心蒙蔽了双眼的人呢?所以阿永,用你的心去分辨,看清每个人,才能把路走好。”

<图>顾有崇原型,唐末河西节度使张议潮统军出行图局部,原画藏于敦煌一千多年。

第5章 四方琉璃、八方晶彩

阿永什么都跟父亲说了,唯独“色迷于眼、情困于心”这一事没有说,她也确实不知如何开口。

自小翻着一本本的史书,读到过的诸如美人误国、美人计、色利相诱这般的故事多了去,阿永却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时在藏书楼,顾念楼说出那八个字时,阿永是不懂的。

可顾念霖对她说,“你这么冰雪聪明,怎么会不懂?”

她细细揣摩他的那些话,终于是明白过来了,他直直盯着她,她脸色通红。

她敏而窍,可她从不知男女情愫,顾明恒有意让她跟顾念霖靠近,当真让她为难。

可转念一想,她有意寻求顾念霖的庇护,顾念霖也在寻求蛰伏的良机,正是各取所需。

四方琉璃、八面晶彩,在西川之中唯一称得上奢侈的只有顾家打造的宏大佛院,然而简洁佛塔砖石上镶嵌的一层七彩琉璃,相对于京都缀以金银、宝石、珍木的数座高耸浮屠来说,可谓是气象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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