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在信上还提到陆深会与他一道来,这倒是叫沈书晴有些意外。自从她在表兄的帮助下,在金陵死过一次后,陆深已主动交还了她外祖曾经赠与他的所有财物,当时沈书晴还当他转性了,不成想这才三月不到,他又开始汲汲营营,显露了本性,届时各大旧时世家的族长皆会难能可贵地齐聚一堂,他才会巴巴地赶来不是?
沈书晴撇了撇嘴,将信烧了,只因信上有他的名字,他看着碍眼。
双手托腮,她犯起了愁来,思虑到时候要如何才能避免与他相见。
第37章 跪
陆深来颍川郡陈氏的那一日,即便他早已去信告知了陈行元来的时日,可等他一路风尘仆仆下马,门口却连一个等候的家丁也没有。
林墨皱着眉头给门房递了拜帖,主仆两人站在历经风雨数百年的石狮前一刻钟,也没个人来通传。
林墨气得牙痒痒,“这陈家还是千年望族,怎地这点礼数也没有?”
陆深面上却没有丝毫情绪,冷冷回道:“无防,本王等得起。”
但其实,早在他们进入颍川郡的地界儿,陈老爷子便收到了消息,贤王殿下来了颍川。
陈行元是个护犊子的人,自家外孙女被欺负得不得不以死来逃脱,他倒是还有脸上门来,按照陈老爷子的意思,是该将陆深捆起来送进暴室好生修理一顿才是,还是陈望舒看在自家外孙的份上求了情,如今也不过是让他吃吃闭门羹罢了。
很快,随着时辰一点点过去,陆深便意识到了陈老爷子的态度,他并不愿意见他。
林墨当即便道:“王爷,咱回去吧,就别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然则,陆深却是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大门之上高悬着的“正大光明”牌匾,然后,在林墨惊诧的目光中,他撩起袍子,笔挺挺地跪在了名堂的正中央。
这个举动气煞了林墨,当即要拉他起来,“王爷,你这是做甚啊?这些人当得起你一跪啊?”
陆深却十分执拗地挡开了他的手,“我害死了书晴,外祖他老人家不肯见我也是寻常。”
林墨都快急哭了,“不见就不见,谁还稀罕不成。”
陆深摇了摇头,“本王可以没有陈家这个同盟,但遥儿却不可以没有陈家这个靠山。”
听去这却是为了小郡王找靠山来了,亏林墨一直以为他是为了游说各大世家,不成想竟然全是在为小郡王做打算。
也是,按王爷的意思,将来继承爵位的便是小郡王,若小郡王没有个得力的靠山,王位到了他手上只怕也是坐不稳。
是以,即便知晓不会受到欢迎,为了小郡王的将来,自家王爷也还是坚持要来一趟,六十大寿,也的确是个好的契机。
如此拳拳父爱,林墨一个没有子孙根的人,也着实没有立场去劝,只老老实实退到一边,心想自家王爷都如此卑下了,陈老爷子总该见好就收了吧。
总不会一直叫他跪下去吧。
可这就是林墨的天真了,陈行元能引领整个颍川陈氏屹立不倒,可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非但如此,他还特意知会身边的小厮,叫沈书晴去大门后的腾云阁,“叫她去看一看,出一口恶气也好。”
小厮过来传话时,陈望舒也在,便将话原原本本说与了她听。
陈望舒拿不准沈书晴对陆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你说喜欢吧,却拼了命逃出来,你说不喜欢吧,又逃出来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下地,成日里以泪洗面。
若是沈书晴知晓她娘这样想她,定要啐她一口,她不过是舍不得孩子罢了,便是流泪也是为孩子,而绝非为那个阴险狡诈之人。
就好比现在,沈书晴坐在临窗的绣架旁,觑了一眼从陈四娘处借来的桔红缎面刺绣老虎围涎,照着样子拉扯着丝线,却因老虎眼珠处绣线颜色没选对,玄色太过深沉老气,遂又用长针小心将绣线断。
正这时,沈母陈望舒自门口走来,停在了进门处的枝头翠鸟画旁,将从院子里新折的桂花插入画下高几上的褐色陶瓶里,随口问道:“瑶瑶,你可知晓你那个前夫要来给你外祖庆生?”
说罢,她就去看自家女儿的表情,却见自家女儿仍旧在仔细拆线,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陈望舒走到绣架前,见这个老虎围涎已快绣好,自从她来到颍川,成日里除了吃饭睡觉以及一些必要的交际,大多数时候都在做这些小孩儿的绣品,知晓她是惦记着孩子,遂试探道:“我听照玉那孩子说,自从你离开过后,陆深深居简出,甚至连刑部都少去,日日在王府与贵太妃一起带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