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宫女唤做妙春,生了双精明的狐狸眼,闻言眼珠一转,“回禀皇上昨儿个丽妃来看望过主子,当时她身旁的大宫女桃红正咳嗽着,奴婢心想会不会是桃红传给主子的?”
陈映月如今虽然是新欢,却也不过是仗着她是颍川陈氏女的身份,撇开这一层不谈,皇帝才不会中意一个贞洁早已不在的女子,不过是想着陆深娶了陈氏族长的外孙女,她也纳一个陈氏女为妃,以此来削弱陈家对他的支持罢了,这才会在短短半个月内抬举陈映月做了淑妃。
而至于丽妃,那可是他宠了大半年的女人,哪容许旁人诋毁,顿时火冒三丈,暗含警告地瞥了妙春一眼,“你的意思丽妃要害你们主子?”
妙春并不敢攀咬正得圣宠的妙春,将头埋在胸前,声若蚊蝇低低地否认,“奴婢不敢。”
帘帐内的陈映月只是病了,还没有糊涂,知晓皇帝并不会帮她做主,毕竟从她自荐枕席的第一夜,皇帝发现她并非处子之身后,便再也没有碰过她,而晋她为淑妃也不过是为了拉拢陈家的,自然她并不曾傻到将她已被陈家放弃的隐情道给他听。
不过,陈映月这一回来,倒不是为了在皇帝身边争宠,她自有自己的打算在,“皇上,妾身想家了,可否召妾身的家人来宫中陪妾身啊?”
陈映月同陈家来往,皇帝是乐见其成的,于是便随她去了。
哪知陈映月要请的陈家人,并非正经的陈家人,而是沈书晴。
消息递到贤王府的时候,是这日的晌午,沈书晴刚陪陆深用好午膳,碗筷刚撤下,沈书晴还在用茶汤漱口,宫里便派了小太监来请人,吓得沈书晴险些被茶汤呛住,转头将陆深拉至里间,“怎办啊,怎办啊,我不想入宫。”
“我可以不去吗?”
陆深捏上她发抖的薄肩,“不去也是可以,不过,难道你想一辈子躲着她吗?”
沈书晴自是知晓这样的道理,可她就是害怕,他怕得直往陆深的怀里钻,将脸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我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可我现在就是想要躲着他。”
“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啊?”
陆深垂眸看了一眼被他弄皱的前襟,以及她因为惊惧而蹙起的眉头,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不要怕,本王陪你一起进宫。”
今日这宫必须要进。
王府的马车停在东华门便不能再进去,改为乘坐轿辇,唯恐抬脚的宫人不稳当,陆深并未乘辇,而是走在一侧,以防有什么不妥。
来接人的那个小太监,是个圆滑的性子,当即恭维道:“坊间传闻贤王殿下对贤王妃用情至深,我等从前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妃娘娘好福气。”
谁说不是呢?
沈书晴堪堪侧眸,想起男子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护在身后,甚至为了证明清白对自己下得了如此很狠手,虽有些疯,可在这个世上又还有谁能为她发疯呢?
她眼眶一红,倏然有些哽咽,“爷,你其实不必这般小心!你难道不知累的吗?”
陆深只微笑着将她落在轿辇之外的衣摆掀上去,“你想吃甚么点心?除了樱桃煎还有甚么?桂花糕可好?本王叫御膳房做好了送来。你少来宫里,不知道御膳房有个厨子,将这桂花糕做得出神入化,宫里大大小小的娘娘都很喜欢。”
如今的波云诡谲,说给她听只会叫她胆战心惊,没有那个必要。
沈书晴见他避而不答也不强求,只是顺着他道;“好啊,王爷喜欢的,妾身一定也会喜欢。”
幸儿玉坤宫离东华门并不远,两刻钟后,两人便到了玉坤宫的宫门处,不知是不是错觉,沈书晴一进入宫殿,当中迎过来的一个小宫女,似乎在对陆深使眼色,而陆深深邃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宫女身上一时片刻。
两人的视线交汇只在刹那间,却没能逃过沈书晴的眼睛,她拉了拉陆深系在腰带上的靛青荷包,这里头装着她的青丝,分明才告诫过他不能再招惹人,而今竟然在她跟前眉来眼去,这还了得,当即把着他臂踮起脚尖俯在他耳旁道,“你再看她一眼,我便要收回这个荷包。”
陆深将她扯下来,低头至她耳畔,斥声道:“没个正形,你可还记得自己要做母亲了?”
沈书晴这才恹恹地扁着唇,正儿八经地挽着陆深的手,往玉坤宫的正殿走去。
陈映月也难得地从病榻起身,正坐在上首的罗汉榻上,她面色病白,正隔着唇重重咳嗽。
陆深赶忙将一早准备好的雪绸面纱给沈书晴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