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于从哪里出嫁,陆深早就在瓷器巷准备了一个五进的宅子。
沈延夫妇走了好久,陈望舒一想起还气得发抖,不过沈家人上门闹了这样一场,陈望舒倒是想起一桩事来,沈钰从前虽不富裕,却结交了许多书法家,赠送了他不少真迹,如今十几年过去有些人早已成了一方大家,字画的估值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她自己不愿意再去沈家,便叫陆深派人搜了过来,自此沈书晴的嫁妆多了两抬书法字画。
十日后,贵太妃亲自请了官媒到瓷器巷的沈宅提亲下聘,并商定了婚期在二十五日之后的腊月二十八,年前刚巧还有这样一个好日子,自然是赶紧不敢慢。贤王府所在的朱雀街到瓷器巷乘坐马车也有一刻钟的距离,聘礼不顾风雪,硬是抬了整整半日才将全部聘礼抬入瓷器巷。
夜里,母女两个坐在一起看聘礼单子,越看沈书晴越是心惊,贵太妃竟是好不藏私,光是当年先皇赏赐她的珠宝首饰,就整整装了十个箱子,每一根簪子,每一副头面都是大有来头。
陈望舒又看了一眼她准备的嫁妆单子,相比较而言,就十分寒酸了,不过好在她在颍川卖铺子的银子过几日便会带来金陵,到时候虽然嫁妆比不得聘礼,做做样子凑够六十四抬还是没问题。
陈望舒盼啊盼,盼啊盼,终于盼来了颍川的人,却并不是陈十七,而是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来的那一日,鹅毛大雪飘飘洒洒,他老人家似一株伟岸的松树临风而立在风雪当中,只看了一眼,陈望舒便红了眼眶。她父亲肯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金陵,自然是不再阻扰小两口,她父亲终于是想通了。
陈老爷子不止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只船的嫁妆来。足够支撑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若非是不想太过出风头,他非得多带几只船不可。
眼看着将前厅、花厅、暖阁堆得满满当当的箱笼,陈望舒忍不住落泪,“父亲,书晴的嫁妆女儿自有成算,何必叫你破费?”
陈老爷子冷冷睨了她一眼,而后将一盒子的地契扔回给她,“有成算?有成算到要去卖铺子?陈望舒,若非陈十七向我坦白,书晴办婚礼这事你打算瞒我到几时?”
“还是说,你们又打算不认我这个老头子了?”
陈望舒耷拉着脑袋,低声咕哝,“这不是怕你不同意吗?”
倒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
陈行元冷冷地哼了一声,“听说书晴失忆了?还不叫她来认认人?”
沈书晴则是将陈行元给彻底忘了,只怯生生地重新拜见了他。
陈行元看到自己外孙女如今记不得他,偏头便问陈望舒,“那她可记得陆深?”
陈望舒摇了摇头。
陈行元瞥了沈书晴一眼,见她见过礼后,就垂着头绣红盖头,也是十分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这个陆深,还真是有本事,都不记得他,也能勾得她又要嫁他。”
才短短半月不到。
陈行元的确不喜陆深,可也听说他为了替书晴求药而放弃官位一事,同样作为上位者,他十分清楚要一个久居高位的人从权利高峰走下来需要多大的决心,是以才真正将陆深看做了孙女婿。
此次前来,一为替外孙女送嫁妆,一来也是有要事与陆深相商。
如今见外孙女一副恨嫁的模样,赶紧将她挥退,“你下去绣吧,我同你母亲商量个事。”
等沈书晴依言退下,陈行元则吩咐道:“你叫那个姓陆的明日来见我。”
沈书晴才刚走出去,就听到这句话,她从陈望舒的口里知晓陈行元不喜欢陆深,登时就折了回来,“外祖,你不要为难王爷啊,王爷是很好的一个人。”
陈行元看她这幅胳膊往外拐的不值钱模样,也是心梗得慌,举起指尖你你你了好一会儿,倏然将指尖指向陈望舒,“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和你当年简直一模一样。”
陈望舒难得胆子大了一回,竟然顶嘴道;“父亲你当年也不是为了母亲几乎要与陈家决裂,连继任族长也不当了?怎么好意思说......?”说我们。
陈行元冷眼淡淡一扫,陈望舒便立时收声,赶紧就离开了房间,转头就叫人去贤王府递信。
陆深知晓陈行元来了金陵很是惊讶,更惊讶的事陈行元竟然指名要见他。
毕竟是妻子的外祖,陆深自也只有遵从的道理,贵太妃知晓他要去见书晴的外祖,便叫王府的厨子跟着一起去,顺道还挖了两坛她亲自酿造的梅子酒一并带上,千交代万交代,“你毕竟是后辈,外祖说甚么,你听着便是,千万不要再惹恼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