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整个雨中只剩下陆深一个恹恹地跪在泥泞里时,一只雪白的柔夷拍了怕他的肩膀,陆深抬起他那恍若隔世的眸子,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不可思议地眼睛一亮,“瑶瑶,你回来了,你相信我了?”
来人却摇了摇头,“姐夫,我是映月啊。”
说罢,陈映月将手中的油纸伞打在陆深头上,即便自己淋湿了,也毫无怨言。
陈映月听闻姐姐失踪了,她自认为难辞其咎,便跟着陈家的船过来一起迎接姐姐,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
她心里不住地犯嘀咕,姐姐怎么这么不相信姐夫呢,姐夫这么玉树临风的男子,怎么可能是个嗜血的男人呢。
是以,她偷偷地留下来了。
一声姐夫,叫陆深的目光暗淡了下去,他推开她递过来的伞,试探着从地上起身,却才刚站起来,又一个没稳住跌落下去,垂下湿润的羽睫,却看见膝盖也被石头磕破了血。
不只是膝盖,他的拳头血肉模糊,他的脖颈两道骇人的口子,皆在不住地往外咕咕冒血。
陈映月心疼坏了,也不管陆深是否需要她的帮助,直接挽上他的胳膊,“姐夫,你受了很重的伤,我扶你去看大夫。”
“滚。”陆深吼得青筋暴起,他还不需要一个小女子的同情,更何况这个女子对他怀有不轨之心。
愣是自己站了起来,便是陈映月再度将油纸伞打在他的头上,依旧被他一把攥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只是啊,他哪哪都是伤,失血太也过多,没走多远,便直接摔了下去。
可陈映月一直不离不弃,始终坐在马车上,缓缓行驶在他的后方,见陆深晕倒了,慌忙跳下马车,带着哭声吩咐车夫,“快帮我将他拖上马车啊。”
却说另一边,那个被部曲带上马车的独眼龙,也是这个案子唯一的证人,却在被重新扔进天牢的第二天,自缢身亡。
彼时,陆深在陈映月的帮助下回到了颍川,赁了屋子疗伤,暗卫将这个消息送达时,陆深肯定了一件事情,这做局之人,根本不是想要他死,相反还在帮他洗脱罪名,否则便不会将那个独眼龙杀了。
可那个独眼龙却实实在在离间了他与沈书晴好不容易才恢复的信任。
是谁既不想要他死,却又想要他离开沈书晴呢,还有这个能耐在邺城的天牢里杀人,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人并不多。
他扫了一眼正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娉娉婷婷走过来的陈映月,是她吗?
不是,她连自己的亲事,这样芝麻绿豆大点事都搞不定,哪有那个能耐?
钟灵?她倒是附和这所有的条件,只是她如今只怕不在这附近。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陆深眯了眯眸子,接过滚烫的汤药仰面一饮而尽。
在心里暗暗道:陈行元,本王着实小看你了。
陈映月接过陆深手里的碗,见他看了自己一眼,霎时低垂下去泛红的脸,“姐夫,你喝了药,有没有好一些?”
“若是感觉还是不好,九娘再给你换一个大夫?”
陈映月本就在当初陆深上门时,对陆深一见钟情,不过碍于他是姐夫的身份强行压了下来,如今陆深又仅仅是一封书信便将她那桩糟糕的婚事给取消了,自然是钦佩不已芳心暗许,口里虽然喊着姐夫,实际早已不将他当自己的姐夫看。
毕竟,姐姐和姐夫闹成这个样子,是不可能再和好的了。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有这个机会。
本来他以为姐夫会一直躲着她,一开始她上门请大夫来,还不是被拒之门外,如今几日过去,不是也由着她进门。
陈映月低垂的眉眼,觑见陆深咽药时滚动的喉结,想起那一晚上姐姐姐夫在房间里胡闹的阵仗,耳朵顿时红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蜷起了脚尖。
第50章 若表妹不嫌,可否嫁我为妻?
吞下苦药,陆深看也没看陈映月一眼,只自顾自继续看翘头案上的书信,他消失的这几日,金陵许多事不曾处理,还须得一样样回复,交给金陵的僚属去办。
陈映月见他并不理会自己,自己又不想走,好容易能近身接触姐夫,她想要和他多呆一会,刚巧今日又得知一件事,是以便与他说:“姐夫啊,现如今姐姐正在逛夜市,你要不要去找她啊?”
陆深一听事关沈书晴,提笔的手当即一顿,墨汁滴在宣纸上,渲染了一团黑影,一如他此刻那蒙了一层阴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