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那一时刻如同现在这般,让她紧迫地意识到身边站着的不是个会讲孝道的儿子, 而是一个男人,一个能带来极强压迫感的成年男人。
“啊!”
她还没晃过神, 就听见身后的一道刺耳尖叫声。
随即,就是啤酒瓶爆破的“砰”地一声。
赵萍瞬间转身,就看见一头粉毛的男人手里只剩了个啤酒瓶口, 瓶身碎在江柳一侧的椅子上。
江柳吓坏了, 两手紧搓着自己胳膊,腿都要软了。
赵萍也吓了一跳, 仔细地检查江柳身上,唯恐她身上被划了一道。
“还好没事, 还好没事。”赵萍松了一大口气。
后娘难当。
她是唯恐自己出了差错,照顾地不够,引得两个孩子跟她不一心,以后老了没人孝顺她。
“萍姨,我衣服都脏了。”江柳不敢看粉毛,仗着赵萍在,只恶狠狠地瞪向闻酌,“都是闻酌,也不知道带这个人是来干嘛的!”
不安好心!
她拽着赵萍的衣服,跟小时候一眼,像是非要个说法般。
“萍姨,你看看闻酌!”
赵萍也不高兴,拉着个脸,就想朝闻酌发顿脾气。可等真转过身了,迎上闻酌无波无澜的眼睛,倒是真不敢动了。
“算了算了,回头我再给你...”
她话没说完,就又一个瓶子炸在了江柳面前。同一时间,江恒也被看似醉晕晕的张泽按在了椅子上。
“你想要干什么?”江恒惶恐。
张泽手里拿了瓶满的白酒怼到他嘴边,取了眼镜,单眼皮下是不怀好意的笑。
“请江老板喝酒,以后生意上不还得江老板多多关照吗?”
游戏厅里守三年,什么糟心玩意没见过。
张泽单手掐着江恒下颌,另只手兑着嘴就要往里灌。
“你松开我儿子!”赵萍扑过去,声音都要喊破音。
“大娘,你可注意着点,我手里瓶子可没准头,万一给江老板开个瓢,那可就算你身上了。”
江恒两手向上挣扎,挣不过张泽的力道。
张泽比粉毛心狠,都不用看闻酌,自己把握着度,已经开始往下灌了。
“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赵萍顾得了江恒却又看不了江柳。
江柳的尖叫声都没有停过。
闻酌语气依旧很平静:“我说的话,能做到吗?”
江恒都被呛咳嗽了,赵萍哪还有心思去想什么话。
自是什么话都能答应,她一向是看江家姐弟比什么都重要。
“能能能!你说什么都能,你快让他们停下吧!”
她算是看出来了,闻酌那铁定是走了邪路!
不是个东西!
闻酌轻抬手,粉毛停了往江柳脚下砸瓶子的动作。
刚刚那娘们还想开门来着,还好被自己吓唬住了。
只是江柳的脚面都湿透了。
满地的玻璃渣。
粉毛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觉得自己多少沾点聪明。
可张泽却没注意到,见闻酌都往这边走了,才反应过来。
松了手,有些嫌弃地拿手帕擦手背。
闻酌晃了晃还剩有大半瓶的酒,比着江恒的脸,似在找个下手位置。
江恒呛的脸都红了,连声咳嗽都不敢大声。
“我都答应你了!”赵萍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走来,一把就想把闻酌手推开,“你还准备干啥?有本事你就把这瓶子冲着我脸上砸!”
她话说的敞亮,可心里也没底,两眼紧紧闭上。
也是吓得不轻。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明天再找老赵他们谈生意也是一样!
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滞,服务员听见动静在外叩门。
“先生,给您送果盘了,麻烦您开一下门。”
赵萍眼睛微微睁了条缝,见闻酌没动,心悄悄松了口气。
料闻酌也不至于这么没良心,再怎么说她也是生了闻酌的人!
总不至于连她都敢……
“砰”地一声,酒瓶擦着她的脸和江恒脑门飞过去,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赵萍瞬间腿软,下意识伸手摸脸。
闻酌目光看过她,却落在江恒身上,走近两步,手搭在他椅背上,屈指敲了两下。
“别再想着借谁的名头说话,明白吗?”
赵萍生养过他,也厌恶着他、抛弃过他,更冷眼旁观过他不平且艰难的岁月。
谈不上亏不亏欠,也说不上怨不怨恨,奔波活命的日子里想不到这些,后来走南闯北见多了世事,也就不在意了。
生活本就不是个天平,也不是非得算的分毫不差,才有活下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