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她特好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转头看向金主霸霸,眉眼都带着笑意:“闻酌,它转了!”
或许是之前的生活色彩过于单调,笼罩在阴沉的高压下,也被封锁在高高的写字楼里,她极少有时间漫步在阳光下,更别提举着个劣质玩具,欣赏着小物件带来的世间斑斓,弥补着已定格在黑白记忆里灰扑扑的童年。
她现在没走的一步都像是带了彩色,重新填涂着早已定格的黑白。
闻酌停着看了会儿,突然就笑了。
“嗯,转了。”
两人沿着路又往前走了一段,遇见了个没挂牌子的店,店面不小,门口有几个或站或蹲着的男人,毫不忌惮的打量着过街的每个人。
顾明月好奇心重,视线透过人来走动而掀起来的门帘,瞥向里面,隐隐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癫狂喧杂的叫声,夹杂着麻将洗牌的声响。
“想进去看?”闻酌打小混于街道,对江市的条条巷巷摸得都很透。
打眼一扫,就知道里面是做什么营生。
“这里面是什么?”
他们停在门一侧,门口看门的小弟顾忌着闻酌,犹豫着没敢上前邀约或者驱赶。
“牌场,”闻酌声音寡淡,听不出情绪,“也可以说是,赌场。”
九十年代的赌.场分很多种,有的甚至可以从一张扑克牌或一副麻将牌开始。
只要你进了这里面,好吃好酒好烟地供着你,哪怕你只是干看着,也都是哥长哥短地喊着你,个个都像是你的好弟弟。
可当你开始伸手的那一刻,就已经选择站到了悬崖边,身边的每个弟弟都可能会是最后推你一把的凶手。
就比如他爸,最开始只是听从朋友的话选了个更舒服的地方玩了几把,体验感确实不错,被追捧着,也被吹嘘着。
认识的兄弟越来越多,玩的越来越花,上的牌桌越来越大,就再也下不来了。
温水煮青蛙,步步皆深渊。
“不去。”
顾明月孤身上爬,清楚明白知道不会有人会在下面接住她。所以,她平等地排斥任何会拖累,甚至逼她下跌的东西。
别说碰,进去都不会进去。
她吹了口风车,欢快着迈着步子,继续朝前走,追着风的影子。
闻酌停顿一瞬,长腿一迈,旋即跟上。
“你应该...不喜欢进那里吧?”顾明月听着昨天三丫说的八卦,看向他,问的认真。
原则性的东西,没有余地。
她一不打破,二不扶贫,三不当菩萨陪他沼泽里挣扎脱身。
两人停在路尽头的荒凉处,入目都是被圈起来即将要拆的自建房。
房地产刚起步不久的江市,很多地方发展的都不甚完善。
“嗯。”
闻酌知她欲言又止的是什么,低头含了根烟,打火机拿在手上,按下的火光微灼拇指皮肤,带来些许刺痛。
“我爸确实是个赌徒,在我生日那天上的赌桌。”
经年之后,他第一次提起那些掩盖在岁月里的伤疤。
“那些传言不少都是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他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将香烟夹在手指间,语气平淡,像是再说别人的故事,语调不见起伏。
“只是有一点,我爸死前,家里是有钱的。”
不过他妈不愿意再拿出来,开始一次又一次地用言语斥问他时而清醒的父亲为什么还不去死。
歇斯底里的诅咒与上门讨债的拍门声伴随了他一整年。
“那个时候,再多的钱应该都没什么意义。”顾明月拿手指拨弄了下风车,说的话冷静又薄情。
无底洞。
关键还是人,如果他不涨教训,再多的钱都白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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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酌成熟的很早,所以他既不怨恨他妈自己偷放钱,家都不成家了,给自己留点后路无可指摘;也不怨恨她出轨跟人有勾连,摊上他爸这样,日子的确也没什么过得的必要。
只不过,他妈不该一次又一次地逼迫着他爷奶给拿钱。
这才是他跟他妈之间无可调节的矛盾。
#太贪了#
两个老人家前些年吃苦,后半辈子也没享过什么福,砸锅卖铁给出去的钱,一分都没落他儿子身上,都被他妈带着给别的男人花了。
他爹还是死在了他生命里曾经最光辉的那天——本该升职走高位的日子里,一头扎入海中。
现实总比故事还要悲惨,因为人心总是最难以琢磨。
他不喜欢说过去,更不会卖惨,及时打住,不愿再继续再往下说。
“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看阿爷阿奶,他们一定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