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见过的人, 左沁终于将记忆里的面容和人名对应了起来, 便点点头, 不耽误他们继续掰扯话头了。
可话头一旦岔开,这几人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潦草收个尾,以陆知筠的率先告退作罢。
“对了,左沁姑娘,方才王爷匆匆离去,难道真是因为温姑娘跟江闻夕走了吗?”因为王爷走得急,所以邓文郁有些疑惑,“我还以为是左姑娘刻意支开王爷了呢。”
左沁:“亲眼所见,温姑娘是真的跟江闻夕走了。”
邓文郁笑道:“看来咱们王爷醋坛子要翻了。”
穆睿不紧不慢地煮起茶来,同时搭话道:“何止呢,王爷心思都不在这茶楼了,这时候追过去,必然有江闻夕好受的。”
对于这样有趣的场景,邓文郁表示喜闻乐见,并且提议众人跟过去一起看戏。
左沁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但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可行。
他们说这话的同时,温宛意刚巧与江闻夕来到了一处宅院前。
临到门前,江闻夕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地退了半步,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江文朝。
江闻夕难忍地别过视线,去问元萱:“他的病……还拖着没好吗。”
“小公子本来身子就弱,加上这个冬天落了好几次雪,他还忙着照顾自家母亲的病,手忙脚乱的,哪里顾得上自己。”元萱无声地叹了口气,“小病不断,离开江府后基本是泡在药罐子里过来的。”
“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将军推门进去岂不是就知道了?”温宛意直到他又生了犹豫,便率先上前敲了敲门。
江闻夕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场景,他下意识地抬手作势阻拦,想了想,又放下手来,不说话了。
门很快开了。
是江文朝。
江文朝先与温宛意和元萱打过招呼,随后又低声道了声兄长。
长久的沉默后,江闻夕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干巴巴地说了句:“文朝好似又长高了些。”
江文朝把几人邀进宅院,随后又对江闻夕道:“既然哥哥来了,应当也不急着要走吧,不如进屋坐坐,去去周身寒意。”
江闻夕哑然片刻,点点头,意识到江文朝在那一日后长大了,不再像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一样黏着自己,也不会再在自己面前耍孩子脾气了。
他如愿以偿地与对方划分了界线,却没有丝毫喜悦,甚至心头还有些空落落的。
虽说是进屋去寒,可屋中炭火也不怎么旺盛,他坐下后,手脚还是半天都无法暖和起来。
而眼下还是回暖后的天气,试想在最冷的那几日,江文朝又是怎么挨过来的呢?
江闻夕突然有些良心难安了,他想,自己其实不至于和江文朝置这么多气的,当初赶对方出府时,对方甚至都没带多少银两,就算中途有温宛意的接济,但想来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江闻夕怜悯不已,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而是抬手碰了碰江文朝手指,察觉到冰凉的温度后,主动拢着江文朝的手替他暖了暖,像个慈爱的兄长似的开口问道:“文朝,你的病怎么样了。”
“和之前一样。”江文朝试着抽回了手。
兄弟二人再次相对无言,江闻夕低头看着泛空的手心,也没有继续说话。
温宛意转头看向这兄弟二人,知道江闻夕主动问询一次,已经是主动放下颜面求和了,以他的脾性,颜面比很多东西都重要,一次碰壁,很可能不会有第二次开口追问的机会了。
“其实……”温宛意想了想,还是扯了个善意的谎,“在小公子离开江府后,你哥哥心中很是不放心,所以嘱托我来暗中帮衬。”
江文朝身形一顿,带着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温宛意与元萱,试图从她们的神色中看到几分真实:“什么?”
元萱在温宛意的授意下跟话道:“小公子,确实是青阳将军的意思。”
温宛意点头:“是呢。”
江闻夕没想到温宛意会这样说,把这份功全给他归到了身上,他是个不称职的兄长,是个没多少同情心的卑劣小人,她明知道的,却还要在江文朝面前替他弥补形象。
真的是……
江闻夕突然觉得对不住很多人,当即眼眶有些烫了,他知道不能让温宛意的话白费了,所以不得不忍着愧疚接下这份好意。
“文朝,当初是哥哥说气话,你要不要……跟我回府。”说这样的软话,江闻夕浑身拧巴又不自在,一句话越说越慢,到后来,几乎快要听不到似的。
江文朝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低头捏住自己手指,突然忍不住开始抹泪。
“抱歉。”江闻夕没想到这小小的谎言,竟然让江文朝有这么大反应,他愣了片刻,抬手去给他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