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却又道:“夫人叮嘱过,明日天未亮就要去寺庙里求香拜佛,姑娘好好歇着,不必来请早。”
温宛意没办法进去安慰阿娘,只好茫然地站在门口,不知进还是退。
元萱知道她今日经历了很多伤心事,也怕她再被眼前的最后一件事给压垮了,于是连忙上前扶住她:“姑娘,夫人这样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待日后夫人从寺庙回来了,我们再来也不迟。走吧,姑娘,先回吧。”
温宛意怔怔地转身,隐约想起了当年阿娘笑着对自己说:
“宛意啊,有佛子说过,你爹爹子嗣缘分稀薄,此生应当只有你一个孩子了,对于你爹爹而言,这虽然是一件憾事,但我们可以将所有的爱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全府上下都只为了你。”
那时候的阿娘虽然诉说着遗憾话语,但整个人却是在笑着的,仿佛是刚成婚的新妇,眼中全是对丈夫的期许和爱意。
可事到如今,那章姨娘竟然有了身孕,阿娘会不会去寺里重新问问神佛,当初的话怎么会作假?
这一次,心绪复杂的温宛意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带着元萱往府外走去,她说先别回府了,我们去找表哥。
“姑娘,你还好吗?”元萱怕她撑不住,几乎是寸步不移地跟在她身旁扶着她,“要是身子受不住,我们还是不要再奔波了。”
“无关紧要的。”温宛意暂且不想待在这里,她艰难朝对方笑了笑,比哭还难堪,“趁着上巳节的宫宴未散,爹爹还未归府,我们马上走。”
怕什么来什么,她话刚说完,正来到府门口,就见自己阿爹回来了。
温宛意紧紧抓住元萱:“走。”
元萱倒是也想走,但显然是不可能的,康国公已经发觉了这辆马车,正笑着问自家女儿怎么有空回府了。
温宛意冷冰冰地回答:“顺路。”
康国公:“……宛意,你是当你阿爹老糊涂了吗,都这个时辰了,你为何不留在家中,反而要出去?”
温宛意毫不愧疚地扯谎:“我得回王府,表哥还在等我。”
“哈哈哈哈。”康国公一抚胡须,大笑道,“本文由企鹅峮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方才宫宴散了后,你爹爹我可是与恒亲王一同出的宫,怎么,难道你表哥长翅膀了?这么快就能回府等着你?”
温宛意一字一句道:“不,我要回王府。”
康国公的笑突然止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马车里的女儿,这是他一向温和的女儿,是从未如此顶撞他的女儿,今日这是怎么了?康国公十分不解地瞅了瞅周围的人,心想是自己喝太多酒了吗,还能听岔了不成?
“不可。”康国公板着脸,不悦道,“要回也是明日才能回,恒亲王今晚在宫宴上喝醉了,你现在去王府,爹爹不放心。”
“若是高风亮节的君子,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做出轻率浪荡举动。但若是心中不敞亮,哪怕终日醒着,也容易在声色犬马中忘记某些情谊。”温宛意性子里本也是倔强的,再加上今日受了太多刺激,整个人好似张牙舞爪的小兽,连说话都带着刺,她甚至不管马车外的人是自己父亲,意有所指地开口,“爹爹,章姨娘方才好一番嚣张,我看她才是喝醉了,你还是早些回府去看看她吧。”
站着的康国公:“……”
突然就明白这一身刺是怎么来的了。
“我相信表哥。”温宛意落下这一句,移开视线道,对车夫道,“回王府。”
她这段时日常在王府,就连去找恒亲王,都要用一个“回”字,康国公听了这句话,心里颇不是滋味,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遥遥地叮嘱最后一句:“你表哥他真的醉了,今夜就算去王府,也别出现在他眼前乱晃。”
温宛意心中赌气,亲爹的话全部当做耳旁风,回到王府时,什么都没有多想,直接在合至殿歇下了。
然而是她大意了——之前表哥每天夜里都要来看看她睡得是否安稳,今日自然也是一样的,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表哥在宫宴饮了酒。
温宛意:“……”
所以当她大晚上被榻边的人拎起来时,整个人都吓懵了。
入夜后的表哥总白日里大相径庭,像个缠人的妖精,而醉了的表哥更是如此,温宛意之前领教过表哥在夜里有多黏人,但今日的表哥甚至都不只是黏人了,甚至还开始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非要娇气地把脑袋埋在她怀里,时时刻刻都要挨着她,像个缺爱的流浪猫,需要对方不停地抚摸才能安心。
“表哥,你醒醒。”温宛意实在应付不来这么大一只表哥,只能欲哭无泪地唤醒对方,“到底什么样的烈酒,能让表哥你都维持不住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