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休整,司青衡回到青州,那里正举行隆重的祈祝花神庙会。
似乎忘记了这天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她停在摊前,不自觉伸出手,戴上那张嬉笑颜开的年娃娃。
英儿嫌弃万分,在摊前挑来挑去,执意要给她换一张。
司青衡却突然开口,认真说:“咱们去幽州。”
……
长孙蛮是在她娘被甩巴掌时到的。
实话实话,她下巴差点砸到地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怪阿姨居然就是惊才绝艳的司青衡。
可令她更惊讶的是,她娘平白无故被打了脸,却没有愤怒,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而她爹……她屁股真的好疼。
长孙蛮猫猫落泪。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小姑娘吸气,收腹,提臀。
妄图把腿往上缩缩,以期她爹不断收紧的大掌能远离屁股蛋,换个地方折腾——脚丫子最适合您这种一言不合拿人撒闷气的霸总。
……
长孙无妄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冲进去,制止这场闹剧。
因为那人不是别人,而是司青衡。是萧望舒可以为她一死翻覆政权的阿姊。
这八年来,她几乎成了萧望舒的心魔。
萧望舒已经迷失太久。
她失去了年少果敢,面临抉择习惯瞻前顾后。她亲手为自己编织看似安全的牢笼,作茧自缚。
司青衡是那把姗姗来迟、却可以挥斩万千的利剑。
心疼么?自然是有的。
可不破不立。
长孙无妄希望萧望舒破茧成蝶。
……
感知到闺女拱来拱去,男人回过神。
他瞟了一眼,长孙蛮瞬间老实。
她娘还在那边哭,她爹还在这边心疼。
她……她还在做伟大的夹心饼干。
这真的是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
长孙蛮一门心思想解脱,实在管不了灌木丛那边两姐妹叙旧。
她出声问她爹:“你气归气,趁我腿还健在,我能下来溜达两圈吗?”
“……。”
这一声说不上嘹亮,可偏偏在场三人都不禁呼吸微滞。
萧望舒擦擦脸,回头越过司青衡身影,看见从灌木丛后绕出来的两人。
乍见得以平安的女儿,她难掩激动,小跑过去一把抱住长孙蛮。
长孙蛮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夹心饼干”。
她费劲扒拉脖子上她娘的手,咳嗽:“疼、疼……”
听到闺女闹嚷,她娘很快松开手,摩挲她背,问:“怎么——”
她声音立顿。
萧望舒目光陡然凌厉。
她指腹停在小姑娘脖间那片淤痕。
“是谁弄得?”
……救命。
在这个男默女泪的认亲环节,长孙蛮恨自己不是哑巴。
小姑娘眼神乱飞,就是不肯看萧望舒。
她抬头望望她爹……男人面无表情一张脸,眼风沉沉睇着司青衡。
很好,算盘打错了。
重来!
长孙蛮僵硬移开视线,开始数灌木丛上有多少根草。
草啊。
这辈子怎么就多生了一张嘴呢。
萧望舒是何许人也。
即使无人应话,可她依然能猜出准确无误的答案。
——司青衡要杀长孙蛮。
她指腹微微发抖。
似再也不敢触碰长孙蛮的脖子。
淤痕之深,青紫交错。血色未散的小红点,密密麻麻遍布周围。
差一点…只差一点。
天人永隔,她将再也见不到她的女儿。
“铮——”
所有人始料未及。
萧望舒拔剑刺向司青衡。
就连司青衡也微微一愣。
她极快闪避,带起一阵寒意刺骨的凉风。
长孙蛮惊呼道:“阿娘——!你……”
她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长孙无妄蒙住她嘴,轻轻嘘了一声。
“不要打扰你娘。”他呢喃。
她抬头,望见她爹一眼不错盯着那方,似准备随时冲进去救人。
萧望舒一剑落空,反手又劈一剑。
似一场积攒多年的发泄。
大概是哭得狠了,她犹带鼻音:“你居然想杀了她!”
司青衡连番闪躲。
她皱眉,面具下的声音不耐至极。
“掐个脖子算什么杀?”
“她才刚满八岁,还是个尚无自保之力的孩子!”
“孩子?孩子又如何。”司青衡冷笑,“我杀她又如何?”
剑尖被她二指夹住,萧望舒举着剑,喘息:“她是我的女儿!”
战意轰然爆发。
司青衡单手折下肩旁树枝。
她冷声:“你女儿?行。”
树枝狠狠出击,瞬息间剑招变幻如云,犹带残影。
萧望舒被逼得连连后退。
“剑术、骑术、射术、兵术……”司青衡念着。
只每说一句,枝尖必突入萧望舒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