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极清雅逼人的姿容,任谁看了都心旌摇曳,薛琳琅的表情却像吃了大便一样僵硬,飞快低下头看自己的靴子。嗯,上面的绣花真精巧。
裴准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神色隐隐有些不爽。
“竟然是五皇子殿下!”
“裴仙师竟然看上了他!”
“五皇子殿下除开身子弱些,其实也……”
犹如沸水中投入一颗石子,群臣炸开了锅,胜帝疑惑,薛灼震惊,薛煜倒是以恭喜的神色看向薛琳琅。仙尊收徒,无论中意谁,都是兴起国运的大好事,众人们接受了这件事后,恨不得马上把五皇子送上裴仙师的身边。
薛琳琅:“……”
他前世堕魔可是死在裴准手上,要是被他发现裴焰根本没死,还保留着所有的记忆,他的下场岂不是很惨?
裴焰已经修过几百年的仙了,用过最锋利的神剑,斩过最嗜血的妖魔,喝过最香醇的美酒,见过最绚丽的风光,缘何还要再去吃一回上衍宫修行的苦?再去见一见前世那些冤家?
最重要的是,他走了,母妃怎么办?虽说他入了仙山,后宫中不会再敢有人对她出手,但母妃已无生育的可能,难道自此平生便要在深宫中一人孤苦度日了?这叫他如何忍心!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于是身娇体弱的小皇子忽然一脸坚定地咬咬牙:“我、我不想去……”
他这话一出口,窃窃私语的声音全都听了,院里的大臣、学子和侍从太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么天大的好事,能被上衍宫的尊长收入门下,这个病怏怏的五皇子竟然说他不愿意?!
“小家伙,你知道跟着我修行,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好事吗?”
裴准没料到会被拒绝,难得蹲下身子与薛琳琅视线平齐,抓住他的肩膀不让人轻易逃脱。
“这样的好事让给别人吧……我不去……”小皇子固执地摇头。
谁也猜不透裴仙师到底在想什么,只见他手上忽然变出一根银白色的长鞭,隐隐有紫电雷光环绕,颇为苦恼地说:“看来不给你看看真本事,你是不会跟我走了。”
丧心病狂!竟然这就要动手了!!
薛琳琅一看到这天神鞭,浑身寒毛竖立,只觉得惊悚!!他前世吃鞭子可吃得太多了!这辈子休想再让他吃鞭子!!
脑海中电闪雷鸣的一瞬间,白色的电光忽然把薛烁那张哭闹不止的脸照亮,薛琳琅顿时有了灵感!
“呜呜呜呜…不要…我不要修仙…呜呜呜……呜呜…”
他妈的,根本不用酝酿,薛琳琅在裴准怀里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他从来没这么大哭过,此时却好像要把两辈子积攒的苦楚和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晶莹清澈的泪水儿顺着白皙的肌肤滑落,留下湿漉漉、晶亮亮的水痕,他整个人犹如雨中琼花在枝头簌簌地发抖。
“你、你怎么哭了?”
看着眼泪哗哗的小皇子,裴仙师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蹙着眉头不知如何安慰。
薛琳琅透过泪眼朦胧的睫羽偷偷觑了裴准一眼。
咦,有用?
那,再多哭点。
这种时候他也不计较过于亲密的距离了,就被裴准拥在一袭冷香的怀抱里眼泪越抹越多。
“呜呜呜…呜呜呜……父皇…儿臣不要离开母妃…呜呜……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薛琳琅哭着哭着猛烈咳嗽起来,这可不是像薛烁那般装的,而是当真咳得令人心疼,令人难过。
“父皇……我不要跟这个叔叔走……咳咳……父皇…”
他侧过头用无比可怜的眼神望着胜帝,浓密纤长的睫毛上还悬着盈盈水珠,脸颊因为不停的咳嗽,出现几抹淡淡粉嫩,唇瓣也呈现高烧似的殷红,像抹了女子的口脂似的,倒是难得给他憔悴的病容增添几分血色,叫人想起尘世第一支初开桃花,美得惊心动魄。
胜帝一愣,再多责怪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在场的大人们都忍不住露出怜惜和可怜的神色,薛灼好像才意识到平日里懂事乖巧的五弟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薛煜更是眼含心疼地望着那抹哭泣的身影,若不是估计裴准,估计都要冲过去安慰薛琳琅了。
一时间,薛烁从前可怜可爱、冰雪聪明的样子忽然变得刁蛮任性,他们竟发现这一向冷静的五皇子哭起来更叫人心疼得无法自抑。
是啊,明明五皇子才是平日最安静、最乖巧、最可怜的孩子,那么严重的病症,那么多的苦药,从小到大愣是没哭过几次,如今一哭,真真是叫人从心底里怜爱。
“父皇,五弟还年幼,依恋母妃是人之常情,还请不要责怪他。”薛煜挣脱丞相二子的手,为薛琳琅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