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葬大事怎可如此轻忽,简直是胡闹!
这一天,侍者们看见太子不知如何惹恼了王上,被王上提剑追至章台宫大门。之后足足三天,王上都不许太子进殿,说是让他回去好好反思。
扶苏反思了,反思之后他胆子比之前还大。
忖度着父亲应该消了气,跑来求见。等入了殿屏退下人后,他便期期艾艾地问道:
“要不,父亲准许儿子与您合葬吧?地宫这般大,分我一间偏僻宫室即可,如此也不会辱没大秦君主的身份。”
陪葬坑还是距离父亲太远了一些,能登堂入室最好。父亲心胸宽广,肯定不会吝啬这小小一块地方的。
扶苏左思右想都觉得这样更合适,就差父亲点头同意了。
秦王政:……我让你反思的是这个吗?你还得寸进尺了?!
太子殿下再一次被王上提剑赶出了章台宫。
太子宫里。
韩信疑惑地问殿下到底怎么惹怒王上了。
扶苏无辜摇头:
“没有啊,我和王上闹着玩呢。”
韩信半信半疑:
“真的吗?”
扶苏坚定地点头,半点看不出来心虚的样子。
韩信果真信了,转头跑去安慰桥松舜华他们,不要在为这件事忧心了。
章台宫里的小争执其实很难瞒得过亲近之人,侍者对外守口如瓶,但阴嫚公主过来询问的话,也不好一点口风都不透露。
侍者也期盼着两位君上能赶紧和好如初呢。
所以忧心忡忡的阴嫚很快搞清楚了前因后果,跑来找大兄商量对策。
看见大兄居然还能泰然自若地在太子宫中喝茶看奏疏,阴嫚放下了一半的心,意识到事情远没有流言传得那么严重。
她在大兄对面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等大兄批完一封奏折,这才开口说正事。
她问兄长:
“兄长为何不愿意建造自己的陵墓呢?”
扶苏反问她:
“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墓穴中,有什么好的呢?”
阴嫚歪头:
“怎么会孤零零呢?不是还有王后陪你吗?”
扶苏淡淡地说道:
“我没有皇后。”
阴嫚没听出王后和皇后的差别,只当大兄是因为克妻的说法不愿意再娶。她便忧虑起来,怀疑大兄以后怕是连姬妾也不纳了。
扶苏提醒她:
“父亲也没有皇后。”
阴嫚张了张嘴,她差点忘了父亲也是孤零零一个人。
扶苏还问她:
“难道你不想陪葬到父亲身边吗?”
阴嫚犹豫片刻,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想。”
扶苏微笑。
看吧,大家都是一样的,多大了也离不开爹。有机会更进一步能葬入地宫的话,不努力试着争取一下,实在是不甘心。
阴嫚捧着脸叹气:
“但是两届秦王合葬,这样不合规矩吧?”
要是其他兄弟也就罢了,毕竟没当上秦王。当爹的让儿子葬到自己身边合情合理,但大兄以后是要当秦王的啊。
扶苏不置可否。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行,可他有的是别的法子。之前找来那么多方士当他是白找的吗,是时候该发挥作用了。
于是秦王政从方士那里听说,水银河规模越大越好,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秦王政可不知道这是扶苏为了把所有水银都收拢起来,防止后代皇帝嗑药才授意方士这么说的。他自己听着挺有道理的,觉得逻辑很通顺。
只是他总忍不住想到不省心的大儿子,用满是孺慕的眼神期盼地看着自己,说要给自己陪葬。
秦王政问道:
“若旁人也要入黄泉,是否墓中也该设一条水银河?”
方士自然说是。
他给出的观点就是水银河可以提高成功入地府的概率,那肯定要每人一条。不然一个人修了之后所有人都能用,就显不出它的珍稀了。
不过陪葬在附近的人,或许能被捎带上。要是葬得太远,新修一处墓穴,那就不好说了。
秦王政闻言陷入沉思。
如果儿子墓葬也要修一条的话,那就得考虑水银的库存了。到时候两条河的规模都大不起来,万一入地府失败了怎么办?
所以还是合二为一比较稳妥。
虽说其他人没修水银河似乎也入了地府,但秦王政不想去赌那个万一。万一祖先其实都没进去呢,这种事情活人又说不准的。
听方士的意思,陪葬似乎也行。可还是那句话,离得越近越稳妥。
于是隔天太子溜达回章台宫试探父亲的心意时,不出意外地听到父亲改口了。
秦王政别扭地说道:
“大秦君主没有成规格的墓葬成何体统?寡人的陵寝分你一点吧,也免得你被后人笑话陵寝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