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半个月里,李羡出了趟短差,大部分时间待在连城写稿或上镜。
曾达礼身份有问题的新闻曝光时,她正在试录新闻直播节目。
镜头后的同事纷纷低头看手机,交头接耳。
录制暂时停止。
李羡从其中一个同事口中得知这件事。
“......李老师,你就是曾现棠吗?”她记得她见过李羡的身份证。
这一刻心脏被捺进深水,喘息不得。
周围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镜头旁闪烁的指示灯刺眼。
李羡用指尖掐住掌心,定了定,又定了定。
她拿出手机,屏幕总是晃动,看不清字体,原来是手指在颤抖。
这时孟恪的电话拨过来,她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按钮恍惚重叠,屏幕融入地面。
“李老师?”同事关切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
李羡抬眼,转身走去角落,手指拨三次接听键才接通,她声线颤抖,“喂?”
“你现在在台里么?”电话那头嗓音严肃。
“嗯。”
“现在下楼,从西侧门出来,司机在这里等你。”
来不及收拾自己东西,李羡匆匆走去电梯间,乘电梯下楼。
大厦门口零零散散地站了十几个人,出于职业敏感,李羡直接拐进楼梯间,“外面全是记者,全都是记者......”
“羡羡。羡羡。”电话那头打断她,“听话,镇定下来。镇定下来,嗯?”
李羡攥紧手机,试图听清自己的呼吸节奏。
“不要从正门出去,去找西侧门,司机在门口等你。”
好。
她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应声。
转到二楼,摸索到另一个楼梯间拐到西侧门。
守在门口的司机迅速护她进了汽车。
出门的路上,能看到路边严阵以待的媒体。
车窗外景物飞速倒退。
电话挂断。
微信和短信显示99+的未读消息。
主持人和记者都是面向公众的身份,现在曾达如上了新闻,女儿曾现棠的另一层身份很容易被戳破。
李羡平静下来,或者说来不及想太多。
她给领导发了短信请假,然后检索这次新闻的来源。
这次新闻的起点是卫城本地的一则消息,爆料曾达如明天会被踢出曾氏集团,原因是前段时间关于他身份的谣言越传越多,曾家老爷子去跟他做了个亲子鉴定,结果显示无血缘关系,一怒之下做了这个决定。
曾家目前对这件事持缄默态度。
上山路上,有人将李羡乘坐的汽车拦下,叫她去山顶。
司机给孟恪打了通电话,电话那头没有同意,他仍将李羡载回家。
“孟先生在家吗?”李羡才想起问这件事。
司机说:“孟先生应该不在家。”
进门时,玄关有双黑色红底高跟鞋,不是李羡的。
她淡淡地挪开视线,将自己脚上的短靴蹬掉。
江若琳抱臂坐在客厅沙发上,回头看她,冷冷的,眉头微皱。
这个眼神李羡见过,上次她看李莉就是这幅表情。
江若琳不像是莽撞人,如果新闻只是捕风捉影捏造事实,她不会是这个表情。
曾家那边应该已经回复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羡感觉自己心如止水,冷静得可怕。
她走近了,轻声说您来啦,然后坐下倒水,将杯子推到江若琳身前,“喝点水吧。”
“你一直知道这件事吗?”江若琳丝毫不委婉。
李羡眼睫垂落,壶口的水落入杯中,水平线上升,“我不知道。”
再没人说话。
挑高空阔的客厅静寂如夜。
门口有动静。
李羡握住水杯,清水微晃。
脚步声渐近,孟恪走过来,面色沉郁稳重。
他抬眼看她,淡然的模样与平时没有太大区别。
孟恪总是会让人觉得眼前的难题也许还没那么让人难堪。
李羡紧绷的太阳穴松懈下来,发觉原来刚才自己一直咬紧牙关在较劲。
孟恪将视线挪到江若琳脸上,“您怎么来了。”
“出这么大事,我难道要在家坐等你被踢出局吗?”江若琳扬声。
孟恪敛眸,走到单人沙发前,提裤腿坐下,“岳父对检测结果有异议,那边找了机构重检,大概三天后出结果。”
江若琳现在非常不喜欢岳父这个字眼,“白纸黑字的检测结果,还能有假吗?曾家老爷子都气到住院了。”
她顿了顿,又问:“君瑞这个项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