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笨了,从来不会说自己的委屈,自顾自消化所有灰暗,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了一样。
时隔多年,被欺负者全然忘了当年的人,像路过蚂蚁一样跨过他们,漠然走过那淌着泪与痛的过去。
可他这个旁听者,却无法原谅。
王见秋,星星这种物质,光锥是会重叠的。
两个星系相触时,急速的碰撞会改变星系中恒星和气体的轨道,使它们向外扩冲发出绚丽夺目的光芒。
这样的光芒正是新形成的巨大恒星,新生的恒星发出极强的光和热,发出绵延数千光年的喷流。
你的轨道意外进入我的领域之中,永远改变了我的星轨。
从此相互交叉重叠,永不分离。
祝风休忍不住又说了句:“真笨。”
眼前一黑,王见秋只能感受到头发丝发出呲呲摩擦声,从耳边传来的声音也被毛巾盖住,显得十分低沉,耳尖一红,颇为恼怒地掀开毛巾,瞪着他:“干嘛?”
祝风休眨了眨眼睛,表情很是无辜:“帮你擦头发。”
明明就在骂她,还装出这副清雅端正的表情,不要脸。王见秋扯过毛巾,手指用力捏着,“我自己来。”嘴巴抿得直直的,擦了半天,低声反驳:“你才笨脑袋。”
祝风休撑在窗沿,开始笑,笑声低哑又好听,半晌敛住笑意,镜片后的眼睫低垂盖住神色,温和说道:“我给你报个散打班吧。”
??王见秋抬起一张迷惘的脸:“.......”
车内暖气开得足,那张雪白的脸被很烘得红润起来,鼻头一时间还红着,米白色围巾包裹一张小脸,头顶毛巾半遮眼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说蒙了,神情显得有些稚拙的迷惑。
窗边阴影横截在祝风休优越眉骨与鼻梁上,他歪头,冲着小姑娘勾了勾唇角:“哥哥教你几手。”
“......”王见秋面无表情盯着他,薄白唇瓣缓缓张开,“有病得去治。”
乌黑眸子凛冽沉静,祝风休伸手,修长手指拿开白色毛巾,和那双明亮眼睛对视,语气淡然却显得认真:“从明天开始吧,每天晚上都练。”
“散打、拳击、擒拿术,你更喜欢什么?”
王见秋:“.......”她转移话题,“先去玫瑰庄园。”
少见,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说去玫瑰庄园,祝风休略微挑了挑眉,吩咐司机绕路去玫瑰庄园。
他不由得问道:“你去那边做什么?”
王见秋示意旁边的茶叶:“老师帮忙弄的花茶,降火润肺。”她顿了顿,说道:“比较适合长辈。”
“嗯,”祝风休应了一声,眼尾往茶叶上瞟了几眼,问道,“我不算吗?”
王见秋一时没明白,“算什么?”
祝风休笑着回她:“长辈。”
......王见秋张了张嘴,无言,扭头望向窗外。
窗外夜色浓郁,雪花像小糖霜一样纷纷落下,在有些月牙白色的路灯下飘舞。
呼气的白气贴在冰冷窗户上,晕出一层薄雾来,迷迷蒙蒙地盖住清晰的车窗,瞧不见外面的雪景也瞧不见月亮了。
王见秋从衣服里探出手指,缓慢地画了一个微笑。
良久,有些安静的车厢里响起少女清凌凌的提问:“你今天怎么了?”
“嗯?”祝风休发出一个低沉的疑问语气词。
王见秋在笑脸旁边画了一个“×”,眼睫眨了眨,没看他,只盯着窗外:“你不开心,问题也很多。”
每次祝风休笑盈盈提出很多问题,又自顾自说话的时候,其实并不如他脸上那般开心惬意。
扬起的笑脸下掩盖住灰蒙蒙的内心,像望不到底的冰川寒潭。表面瑰丽而平静,在寒川之下藏着暗礁险滩,激流涌荡。
但她总是莫名能感受他无法压抑的、即将冲击迸发的飓风浪潮。
她用很笃定的语气,连个好像疑似可能的试探词都没有,祝风休唇边笑意微滞,金丝边镜片泛着光,遮挡眼眸中的深色,顷刻间又扬起了熟悉的笑:“担心哥哥?”
王见秋挂在窗边的手指顿住,湿漉漉玻璃面沾湿指腹,她说:“我先问你的。”
祝风休没忍住凑过去,抬手按在她又笨又小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你一个人站在外面等人,不安全。”
“哦。”王见秋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祝风休追问她:“你是不是担心我?”他扬着语调:“是不是?”
手指温柔地盖在发梢上,王见秋僵住,眼前出现熟悉的小别墅。到地方了,她忙不迭出去:“到了。”
车停在门口,她一把按开车门,抬腿就蹿下车,留给祝风休一道模糊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