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来看看所谓原本的亲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但祝风休一直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做错事的不是我啊,”祝天语慌乱解释,“爸爸妈妈说没有血缘关系,我们还是亲人。”
“哥......”她浑身发抖,殷红的唇张了又合,胸腔闷疼,几乎祈求道,“我跟在你后面,喊了22年的哥哥,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吗?”
祝风休眉眼舒展,笑容很温柔:“我会在乎吗?”
祝天语腿脚发软,怔怔然望着他的笑,那张清俊脸上的笑竟让她感到可怕。
22年,她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叫了22年哥哥的人,他是那么陌生,像恐怖深渊里冒出一条巨蟒,用没有一丝人类感情的眸子盯着她,嘶嘶吐着猩红而长的信子。
胳膊肘生生冒出寒栗,祝天语鼻尖淌汗,面色失常而显得有些惧怕。
似是没看到她的失措恐慌,祝风休淡漠起身,最后警告道:“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
门外,杜云策见祝风休出来,礼貌道别:“风休哥再见。”
祝风休略一颔首,“嗯。”
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祝天语出来,杜云策往里头看去,只见平时娇俏傲慢的女人呆呆坐在椅上,眼珠子似乎被蜡烛封住了般僵直,有些空洞痴傻了,他一急,喊道:“小语,你怎么了?风休哥和你说什么了?”
风休哥?祝天语猛然回神,蜡烛下的一对招子开始转动,直勾勾盯着杜云策,兀地伸手死死抓住他胳膊,只把人抓得吃痛一声,她才慌张起身,高跟鞋声响急促错乱,踉踉跄跄往外走去:“爸爸妈妈,我要去找爸爸妈妈。”
“他们说很爱我的,我们还是一家人。”
第16章
回到教学楼下时,王见秋发现何姨在楼下等着,看到车来了,她小步跑过来。
“小秋,先生说你没吃饱,让我再来送道饭。”
王见秋接过沉甸甸的饭盒,打算出去时,何姨把车后座自带的小桌子翻出来:“东西少,先生说在车里吃就好了,去食堂太麻烦了。”
干净宽敞的车内,王见秋吃完了一碗蟹黄拌面,又喝了一碗汤,何姨才露出满意的笑,“吃饱吃好,才能好好上学。”
“谢谢何姨。”
和何姨客气道别后,王见秋下了车,阳光晃眼,她不由得伸手挡了下。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原以为是祝风休来问些什么,却是个陌生电话,她接过:“喂?”
“王见秋啊,”电话那边声音嘈杂,麻将撞击声明显,夹杂着八筒、自摸、红中和懊恼声,“你妈妈在这里欠了小一万了,你快来付一下钱啊。”
张玲的大嗓门冲出来:“你死在外面了吗?老娘输的底裤都没了,赶紧回来付钱。”
“快一点,今天下午就来。”
王见秋眼底波澜不惊:“嗯。”
她看了眼下午的课,和老师请了假,买票,出校门,坐地铁到高铁站。
车窗外画面一帧帧后退,从高楼林立,到荒凉丘陵。
阳城距京市不远,可却是和京市完全不同的地方。
城很小,很落后、又很封闭。
没赶上古城旅游开发的红利,附近也没有矿业开发,不是什么交通要塞,也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城市。
只能夸一句环境不错。
它不上不下地存在于这里,城里没有轻轨、没有通地铁,下了高铁只能坐公交车,或者坐上门口的黑车,司机操着一口土话喊:“归历去不去,五十块一个人。”
纯属宰客,王见秋绕过黑车群,用本地土话回了两句,司机就啐了口,跑去拉别的客人了。
麻将馆依旧老旧,门口摆着的白色玻璃柜早就成了灰色,里面堆积着软白沙、红塔山、和天下香烟,还有七妹槟榔......
馆很矮,王见秋站在门口,发现记忆中像张开血盆大口的巨鳄一样吃人的麻将馆其实并不大。
少时最害怕麻将馆,里面有数不清的咒骂、令人厌恶的烟味和槟榔渣。
里面的人是一群走在黑暗中的黑影。在充斥昏暗可怕的光线下,白色的雾和猩红的烟头组成神经线条,提着浮在空中的大人。
有人见到她来了,忙朝里面喊:“张玲啊,你女儿来了。”
旁人挪开椅子,站开了些,把坐在里面的张玲露出来,张玲穿着睡衣,满眼浑浊:“来得真龟儿慢。”
她指指周围人:“快去,欠的钱找她要,她现在有钱,不差你们的。”
“错过了可就没了。”
一群人围上来,或大或小的手机摆在王见秋眼底:“我这,我这两百一。”
“先还我的,欠我875。”
“还有我这儿的饭钱,349。”
“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