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一刻,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陆怡晴弯起唇,冲他微微一笑。
他的目光顿了几秒,随后缓缓地移开。
市长没有多少耐心:“我数到三,就开枪。”
葡萄酒商的脸色已经开始扭曲,他想要把地下室埋伏的那几个人喊回来,但动静太大肯定会被发现,剩下的人都在和市长的人对峙,也肯定分不出身心。
他突然有些后悔。
不该提前安排人员把那些警察杀死,说不定现在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但现在已经没有可能了。
他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种很大的决心,看向安少爷:“如果是那样的话,牺牲也可以是必要的。”
这下轮到市长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你说什么?玛丽珍她怎么敢?这可是她唯一的孩子!”
“……她可以有很多孩子。”安少爷突然开了口,“只要她想。”
然后他顿了一下。
“但现在,威尼斯死去了,萨琳娜也死去了。”
她可以给出很多很多爱。
只要她想。
总有人会心甘情愿地踩进她的陷阱,一去不回头。
他们会为了她的爱赴汤蹈火。
而她甚至不会为他们流下哪怕一滴泪。
“其实你在安排家庭医生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这是你的人。”安先生道,“她放任她留在我身边,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
市长的脸色陡然难看了起来。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安先生仰起头,轻轻地笑了。
“第一天。”
市长当然不会轻易地就和这样一个女人结为同盟。
他需要更多的保障和调查。
于是他把家庭医生安排到了安夫人的孩子身边。
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对他爱如珍宝。
但现在,他听到这些由安先生亲口说出的话。
他才惊觉自己早就被这女人戏耍了不止一次。
——他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忘了告诉你——”安先生的语速缓慢,但一字一顿,“当初,她和副市长一起去看心理医生这回事也是她故意让你发现的,你以为她是借着副市长看医生,其实并不是,副市长没有白骑士综合征,她也没有。”
他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的野心和手段,才被迫装病的,有的病,装着装着就成真了。
譬如瘫痪,因为长时间不走路,腿部肌肉是真的会萎缩的。
此话一出,市长的表情更扭曲了:“你的意思是……”
“对。”安先生笑了,“她所有对我的强烈的控制欲和保护欲都是伪装出来的,就是为了让你更好地相信,我是她的软肋。”
而市长,他真的信了。
他相信只要控制住安先生,就能控制她。
实际上,这只是她的又一个陷阱。
为了让他更好地上当。
说实话,像安夫人做事这么谨慎的人,她怎么可能会让家庭医生轻而易举地跟踪并发现她真正想做的事?
不过是——
演戏而已。
市长的脸阴沉下来,半晌,才骤然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还有呢?”
他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
“还有就是,我和萨琳娜一样,都是被她刻意安排的暗.娼。”
他补充道。
“萨琳娜用来勾引你,而我用来安抚你的家庭医生——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安先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羞耻,而是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家庭医生原本作为一个年轻的、优秀的女孩,她本来可以有更好的前途。
如今却因为市长的雄途伟业,不得不困在一个残废身边,她心里自然是有恨的。
但她不会恨市长。
于是她只能恨安先生。
打他、掐他都会留下伤痕,会被洗澡的护工发现。
到时候就会搞砸一切。
于是她的恨意变得更加扭曲。
她把他作为一个可供发泄的玩具。
那一天,她把纤细修长的手指伸到他的面前:“你瞧,我的手指。”
“……什么?”
“我的指甲太长了,得剪。”
不然会弄痛你的。
深入。
疼痛。
不断地深入。
剧烈的疼痛。
他茫然而颤抖地看着她。
她把指甲打磨得很干净。
但那还是太疼了。
……太疼了。
而她只是扬起漂亮的脸庞,微微地笑了起来。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哦——”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
像恶魔的低语。
母亲不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