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雨水流进了他的眼睛里。
“我可以上来吗?”他问。
陆怡晴点了点头:“要我用床单拧成绳子拉你上来吗?”
房东摇了摇头,他转身去自己房间拿了架折叠梯过来。
因为没打伞,他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那个新娘,也是曾经是学校游泳社的人。”房东说,“你还记得那个死去的女孩吗,她也喜欢去游泳。”
陆怡晴点了点头:“是很巧,但也只是很巧而已。那个园艺社的女孩子就不是。”
“她以前练过游泳。”房东说,“这也就是为什么,社团老师用‘要不要去我们社团看花式游泳’这种理由能够骗到她。”
陆怡晴挑了一下眉:“你调查过?”
房东点了一下头,他重新抽出了几张个人档案。
是那个跳楼自杀的女孩,那个园艺社的女孩,以及新娘,和伴娘。
这场景和他们当初见面的时候有些像。
而陆怡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学生会的权限似乎有些大吧?”
房东不得不解释道:“是咖啡馆的女主人请了私家侦探帮我查的。”
这几个女孩都是喜欢游泳的,这方面的爱好兴趣浓重。
陆怡晴审视着她们的个人档案,企图从她们的信息中找到除了游泳之外的共通点。
然后她就发现,这几个女孩子的眉眼——除了伴娘——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相似。
都是丹凤眼,白皮肤,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亮,无一例外地会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
“她们长得很像,你发现了吗?”陆怡晴轻轻地点着那些照片,“似乎是有人刻意要找这么相似的女孩子。”
房东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她们,和我的妈妈很像。”
“你妈妈?”陆怡晴问。
她不是没有见过那副大厅里的画,被知名画师绘制,被财阀会长收藏,展出后又被破坏,最后被修复——真是命运坎坷。
画里的女人很美貌,但也仅仅是美貌而已。
她的眼神空洞,表情漠然。
然后房东就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拉到相册的最下面。
那是一张很老的照片,有些斑驳。
但照片里的的女人很美,她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是藏着星星,笑的时候,有一颗俏皮的虎牙外露。
照片里的她亲密地挽着自己的丈夫,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这就是我的妈妈。”房东低声道,“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后来她被拥有两任妻子和无数情人的老会长强取豪夺,丈夫不幸车祸身亡,孩子也不知所踪。
她被迫嫁给了他,成为了他的情妇之一,生下了房东。
她生前也喜欢游泳,是个热爱运动的女孩子。
她本来可以和她的丈夫儿子幸福地过完一生,但最后,她留在这世间的就只有一双留在海边的鞋子。
陆怡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注视着房东:“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么,真正猥亵那些女孩子的人就是老会长。”
他也许很爱她,不然就不会对着她的画像发疯。
他恨透了这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人,但又不得不好好地留着这幅画。
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她。
除了和她一样命运坎坷的那幅画。
“也许那些女孩子,都是你妈妈的替代品。”陆怡晴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
而老院长,只是利用了一个渠道帮他寻找替代品。
所以他的书房桌子上的雕像是代表金钱与贪婪的罗姆克魔鬼。
所以警方才会除了书本里的那些照片之外找不到院长的其他罪证。
所以米蓝集团的律师才会出面保他。
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房东沉默了半晌,问:“那么新娘呢?”
“我不知道。”陆怡晴说,“但这也许会和她想要自杀有关。”
她顿了一下,问:“你想要报警吗?”
房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他的眼眶骤然红了,细白的皮肤下有青筋暴起。
“……我要杀了他!”
他径直往门外走去,陆怡晴拉住了他:“也许你会想要冷静一点。”
房东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抽了一下没抽动:“我很冷静,我只是想要杀他。”
陆怡晴语气柔和:“你已经成年了,会坐牢的,更何况在我们国家,是可以判死刑的。”
房东听了她的话,突然直勾勾地抬眼看向她:“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吗?”
陆怡晴的眼神在那一刻和他交汇。
在从前,他的眼神是一滩死气沉沉的死水,但现在,他的眼里终于有了一点不正常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