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好几次,学生死亡,他都默默地镇压了下去,处理得很好很程式化。
按理来说,他的处理方式很妥帖,家长不会来学校闹事,学校的课程也得以正常地进行下去。
但是……
但是……
作为一个老师,作为这片花园的园丁,是否对那些花朵太过无情了呢?
他会是吗?他应该是吗?
她也有些不确定了。
母亲去世得很早,父亲作为学校的院长,工作很忙,和她的沟通交流也很少。
但他到底是承担了一家之长,将她好好地抚养长大了。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书房,各自有各自的工作。
他在她的眼里向来都是那样的光明磊落、温和从容、聪明睿智。
——怎么会是他呢?
她继续自言自语地复述着父亲的优点,力图用辩论赛的形式将那些疑问全都镇压。
陆怡晴从头到尾都在淡定地听着,她喝完了一杯,又起身去接另一杯水。
然后抽空给她的房东打了个电话。
现在夜已经很深了,但她打赌他应该不会睡着。
“什么事?”
他语调清冷冷地穿了过来,与此同时,院长女儿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她开了免提。
陆怡晴问:“你在考哪一门的小语种?”
对面沉默了一下。
如果是个正常人,此刻就应该从睡意朦胧之中彻底清醒过来,然后破口大骂你个神经病大半夜不睡觉问这种问题是发哪门子的癫。
但他没有,只是很干脆地回答。
“是A国语,我在备考拿证书。”
学校里的一些优等生都会考个外语证书来给自己的履历镀金,很正常的事。
陆怡晴笑吟吟地说:“那我预祝你上岸成功。”
他嗯了一声,等了片刻,确认陆怡晴不会再有二话,然后才挂了电话。
也就是那一刻,院长女儿豁然站起了身,她定定地看向了陆怡晴。
她没有接下来的动作,陆怡晴就好整以暇地喝她的第二杯水。
“小陆老师。”半晌,她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你能载我一程吗?”
这个点虽然晚,但并不代表外面没有出租车。
但陆怡晴还是笑吟吟地答应了:“好啊。”
她按照她给的地址导航到了她家里,院长女儿拿钥匙打开了家门,她定定地吐了一口气,半晌才径直走向爸爸的书房。
家里有两个书房,他们分开来使用,备课、学习、批改论文,偶尔有的时候,她会进去借书或者使用打印机,这座书房向来是干干净净的书香气,没有任何异常。
此刻,手握在门把手上,她才惊觉,爸爸的书房,是上了锁的。
她不信邪似的拧了两下,没有拧开。
“劳驾。”
陆怡晴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
她回过头,看到陆怡晴从客厅的假花里抽出一支,剥开上面的绒布,抽出铁丝,捋直,然后熟练地捅进了锁眼:“……”
咔嗒——
门开了。
她冲进去,书房里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干干净净的,他的电脑放在桌上,没有密码,里面同样干干净净。
但她还是从爸爸的书架上抽出了他最常翻阅的那几本书。
她的阅读偏好和他不一样,所以她从来不碰他的书。
其中一本,里面夹着一张薄薄的照片。
她心爱的学生就赤.身.裸.体地躺在画面里,一脸的苍白。
她的手一抖,书本砸了下去,更多的照片随着翻动的书页飞了出来。
一页一页,像是蝴蝶。
倒是陆怡晴饶有兴趣地看向了书桌上的摆件。
那里同样有一个罗姆克的雕像。
她走过去,握住了这个早已见过不知许多面的老朋友。
他浑身漆黑,正目光狰狞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这里也会有一个罗姆克雕像?
*
“我早就说过这是一个误会。”老院长目光和蔼地看向警官先生,“只是和我的学生握个手而已,警官先生,请不要太过小题大做。”
没有人指认他,包括那个园艺社女孩——她指认的是游泳社的社团老师。
毕竟从头到尾,她都在迷药的作用下昏迷着。
警官先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只能用学校发生了事故让他前来配合调查这种借口,将他留在审讯室里旁敲侧击。
奈何,老院长比他想象得更加沉稳,更加不动如山。
“如果是因为介意我没有开学校监控的录像功能这件事的话。”他和蔼地笑了笑,“我以后会开的,算是为了保障学生的生命安全,也为了配合警方调查,你看这样可以么,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