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脚冰凉的站在手术室门口,看着面前那扇紧闭的白色大门,头上有一块亮着绿光的显示“手术中”几个字的牌子。
她想起了很多事。
她想起自己四岁时,闹着要吃自己有一次在游乐园门口吃到的一个流贩手中的糖葫芦。
洛正辞就带着她和母亲,开车跑遍了整座城市,一天一夜都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各条大道小路上。
那一天洛夏榆把自己出生到城市的风景看了个齐整。
最后也没有找到那个小商贩,不过洛夏榆改口,突然想吃冰淇淋,于是一家三口坐在干净道路旁的红色长椅上,每人一只冰淇淋,旁边有一棵叶子黄了,正在落叶的大树。
洛夏榆舔了一口冰淇淋,抬手接住了一片翩翩的落叶。
那天虽然没吃到冰淇淋,不过洛夏榆很高兴。
就在洛夏榆把那件事情快忘了的时候,也就是她闹着要吃糖葫芦的七天后,她的父亲奇迹一般的变出了几支冰糖葫芦,她说就是在洛夏榆之前吃过的那个小商贩手中买的,还调了监控,确认当时洛夏榆就是在那个小商贩手里买的糖葫芦。
年幼的洛夏榆舔着糖葫芦里的冰糖外衣,并不觉得糖葫芦的味道比自己在别的地方吃的糖葫芦味道有什么出色之处。
但是当时有一个声音在她耳旁温柔的问,“好吃吗?”
那个声音来自她的父亲,洛夏榆眼睛明亮的点了点头,洛正辞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很恩爱,他们爱着彼此,也爱着他们爱情的结晶。
洛夏榆十二岁那年,她的母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最后一声宣告生命倒计时,让亲属进去见她母亲最后一幕的时候,洛正辞双眼猩红,原本那个很注重形象的男人第一次头发凌乱,衣服好几天不换,甚至嘴旁的胡子拉茬。
他牵着洛夏榆的手,行尸走肉一般地走进了被花香味掩盖药水味的病房。
那是洛夏榆第一次看到洛正辞如此狼狈悲伤。
洛正辞跪在病床旁边,双手颤抖的包裹着兰泽意苍白消瘦的小手。
洛正辞的嘴唇嗡动,干涸的眼里仿佛又像是开发了一处温泉,泪水不停的往外滚落。
哭的死心裂肺又克制,洛夏榆站在一旁,光是看着就忍不住跟着一起无声落泪。
洛正辞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兰泽意的小名。
“泽意泽意……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不是一个心狠的人,你怎么舍得抛下我和夏榆不管。”
“我和女儿都在等你好起来,你忘了吗?三个月之前我们还说过,等你病好了,要一起去奥斯陆看画展,你说希望女儿长大以后,也变成一位画家,一位善于发现美,而美就是她本身的画家。”
“你都还没有看到,你怎么能食言,抛下我们不管?”
后面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又隐忍克制的哭声。
早已在商场上树立威名的洛正辞第一次哭得像个三岁的小孩子一样,可怜又无助。
兰泽意凭着最后一口气叮嘱了洛正辞一些事,随后她的手并无力的落了下去。
洛夏榆知道,那是对于她而言一道最亲密生命的消逝。
洛正辞哭得更凶更猛了。
洛正辞握着兰泽意的手不肯,松开一遍又一遍的承诺。
他承诺道:“泽意,你是我这辈子爱的最后一个女人,也会是唯一一个,遇见你和你结婚生女,是我这辈子最幸福最幸运的事。”
“我向你保证,在夏榆成年之前,我绝对不会和别的女人走得近,更不会娶别的女人进门。”
那些话似乎还在耳旁回响,那样痛彻心扉的画面仿佛缓缓浮上眼前。
洛夏榆记得。
她母亲是是两个月时,洛正辞突然告诉她,一周之后,他要娶一个叫苏婷婷的女人进门,她还带了一对儿女,男的叫苏智予,女的叫苏欣予。
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洛夏榆一时间受不了这双重打击,她愤怒到发疯,以此表示自己对洛正辞的不满。
她砸坏了家中所有她能砸坏的东西,她站在满地狼藉中,浑身的气力也像是被抽走,她脸色惨白眼尾却染了一抹痛心又委屈的红,她看着站在门口,一时间找不到落地空地的洛正辞,苍白一笑。
她的反抗根本就无济于事,对洛正辞来说也是隔靴搔痒。
洛正辞只是挥了挥手,对下人说,“把这里打扫干净,换一批古董花瓶继续让她砸。”
洛夏榆哭了,又笑了。
她知道自己的此番举动无法动摇洛正辞,她换了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