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他们父女的关系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一切都那么平静,没有大吵大闹,没有面红耳赤,可是心里好像结了一层冰。
洛夏榆朝着佣人走过去,接过多托盘,“我送进去吧。”
“麻烦小姐了。”
洛夏榆叩响房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醇厚的嗓音,“进来”。
她推开房门走进书房,洛正辞坐在书桌后,正在处理公司的事情。
洛夏榆将咖啡放在他手边,洛正辞终于抬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顺势抬头看向面前还未离开的人。
看见洛夏榆的那一刻,洛正辞仿佛被咖啡烫了下,眉头皱了一下,眼神也发生很微妙的变化。
洛夏榆握着托盘的手不自觉抓紧。
“夏榆,你来的正好,爸正好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洛正辞动作有些慌忙的放下咖啡杯。
“爸,你说。”洛夏榆的嗓子已经发紧。
洛正辞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打量着面前这张跟他有几分相似的漂亮的脸。
洛夏榆的脸型和眼睛长得像她母亲,鼻子和嘴巴像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书房的灯光太过梦幻温柔,洛夏榆竟然在他的眼中看见了一丝转瞬即逝极淡的父爱。
下一刻他的神色恢复如常。
洛正辞清了清嗓子,他双手交叉着放在书桌上,似乎在做一个很重大的决策。
他沉默的时间越长,沉默的维度越深,洛夏榆的心就像是坠入了一个更深不可测的无底洞。
如果他商量的事情是利于洛夏榆,他大可不必这样反复斟酌。
由此可见,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利于洛夏榆。
洛夏榆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当她真的听到洛正辞那番残忍的话说出口时,心中筑起的防线却在一瞬间崩溃。
“夏榆,爸爸希望你和妹妹他们好好相处。”
原本洛夏榆脸上没什么表情,听到这句话她竟然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丝惨淡的笑容。
“爸爸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难办,毕竟当年你苏阿姨刚进门,你就去了奥斯陆,这十多年也没有回来过,跟他们也没什么接触。”
洛夏榆艰难维持着笑容。
他是那样云淡风轻的一笔概括自己艰难度日的十二年。
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出生在有爱有物质有精神的家庭氛围中。可是她一朝从高高的云端跌落,跌的粉身碎骨。
她最依赖最喜爱的母亲病逝,原本在外人眼中深情如山的父亲却在两个多月内娶了另外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她甚至因此被排挤,被丢到他们眼不见心为静的地方。
当时她年纪还小,孤身一人,在失去母亲的同时,她失去了父亲,又多了几个巴不得她早点出意外离世的仇人。
这样的日子十二天尚且难熬,更何况是十二年。
父亲,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松?
洛夏榆脸上的笑意未解,目光已然被泪意打湿。
“就算我想跟他们好好相处,可是你们给过我机会吗?苏阿姨说一个月后等我的画展结束,我就必须回奥斯陆,这是真的吗?”洛夏榆抓着托盘的手不自觉用力。
洛正辞垂下头。
在他低头的瞬间,洛夏榆已经得到了答案。
原来不是骗她的,她居然傻傻的自我麻痹,以为那是苏婷婷故意刺激她打压她一时的口不择言。
“夏榆,最顶尖的画师也就是你师父长居在奥斯陆,你要真想在画技上有所精进,就应该跟在她的身边。”
真是一个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借口。
洛夏榆苦撑着笑了笑,“您继续处理公务吧。”
“夏榆……”洛正辞的口吻听上去欲言又止。
洛夏榆的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门被拉开一条缝隙。
待在这书房中,她感到窒息呼吸不过来,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从外面涌进来一丝活气,她才好受了一些。
“爸,你还记得我妈病逝时你发的誓吗?”洛夏榆声音沙哑,情绪低落。
“你说,你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我妈,你说跟她相爱相识结婚生女是人生大幸,有了她,你就再也没有想过别的女人。”
“你曾经拉着我妈的手承诺,在我成年之前绝对不会娶别人。”
“夏榆……”洛正辞颇为无奈和沉默的语气叫洛夏榆的名字。
可是这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对当年承诺的愧疚和痛心。
洛夏榆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她关上房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卧室时,她手中还傻傻的抓着一个托盘。
她一个人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很久很久,直到手机屏幕亮了,给这间漆黑的屋子点上了一寸灯光。
是xhs的消息。
洛夏榆的指尖都仿佛注入了铅,她点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