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说:“现在不是对付李岫的时候,你知道吗,安禄山也来找过我。”
杨国忠一惊:“安禄山??”
贵妃道:“安禄山也想当宰相。”
杨国忠怒瞪双眼:“他?他想得美!一介胡人,还想登堂拜相!!”
贵妃轻笑:“他倒是挺可爱的。你与他,谁当宰相我都没意见,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别搞错了对象比较好。”
杨国忠皱紧眉头,手指蜷缩紧攥成拳,思绪片刻,最后道:“多谢娘娘提点,我果真是被李林甫气糊涂了。明日陛下定要以此事问我,我得抓紧了,可不能让这件事影响陛下,被安禄山趁机夺去了相位!”
东宫。
张良娣也坐在小亭子里赏雪,带着她的孩子李佋,身旁跟着七八个服侍的侍女,有端果盘的,有端水的,还有专门给她捶背揉肩的。
她的精气神也比前些日子好,毕竟东宫里忽然少了个人,她可真是太希望,这个人是永远的消失啊。
不远处,有人缓步而来。
那人一身宦官服,是李辅国。李辅国带了西市里买的糖人,先给了咿咿呀呀闹腾的李佋,再让侍女带他去玩。
张良娣目光紧随着李佋,一边说:“他到哪儿了?”
李辅国答:“马上就到朔方。”
张良娣那张脸挺美的,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只见她轻微皱了皱眉,就让人无端生出怜爱之心。她道:“去的路上不好动手,但你知道,到了战场上,死了就是死了,马革裹尸亦是一种荣耀。他不是最爱这些么,那我们就得满足他。”
李辅国道:“明白。”
东宫的另一边,天幕找上了李俶,问眼下的情况。
李俶说了侍女的事情,又说了安禄山似乎也有意争相位,最近颇多朝事对方都要插足,搞得李泌难做——李泌这个性格,根本正眼都不屑瞧安禄山,遑论一同做事呢?
【那侍女的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蹊跷,杨国忠就算想害李林甫,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再说他怎么能算到那天晚上李林甫会回光返照,就来了致命一击呢……】
安然对李林甫的死,其实是偏向自然死亡的。
可惜“死得其所”也有一种含义,是死的有价值。无疑这样的死,对李相才是最有价值的,因为还活着的时候,他撼动不了杨国忠的地位,那死的时候,也得拼上一拼,万一呢?
李俶对安然的想法持中立态度,他是一个务实主义,就算李岫铁了心和杨国忠过不去,但他看清了陛下的态度之后,也不会去站边李岫。不是说不搞杨国忠,是不会从李林甫的死去做文章。
东宫当然很希望杨国忠倒台,恐怕仅凭李林甫的死,很难做到。
【你要和李倓说话吗?】
李俶一愣:“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在找你之前先找过李倓,才知道他已经被派到朔方。你们两兄弟也让我脑壳疼了,你知道他在外面很危险吧?而且朔方与河东交接,河东是安禄山的底盘。】
李俶道:“安禄山目前没有对付东宫的心思,据我所知,他也想要当宰相,并且在圣上面前说了好几次。圣上的态度暧昧,还未做决定。”
【安禄山想当宰相?真搞笑,他有什么能力当宰相。】
【不过,有时候我真想让你们快刀斩乱麻,直接派杀手去杀了杨国忠和安禄山,管他谋不谋反,这样比较爽对吧?】
李俶皱了皱眉,说不上来,他并非完全认同天幕,尤其是某些观念上,他觉得天幕行事颇为大胆且不顾后果。
他道:“杨国忠与安禄山手上也有不少精英,普通杀手未必能近身。而且……而且这样做,对东宫也没什么好处。你发现了吗?许多问题的根源,并不在安禄山或是杨国忠身上。”
【的确。】
天幕里的安然有些郁闷,然后低头趴在了桌子上,屏幕里已经看不到她的人了,只能听到她的身影。
【从来没有一本史书会记录古人的每一天日常,也不会去写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所有历史的节点,会发生有其必然性,而那份必然,其实是时代做推手,整个社会导致的走向。】
【就像安史之乱,没有安禄山和史思明,大唐一样无法长久。我只是在做一个很不真切的梦,梦里我有一些超越自然的能力,以至于我幻想着我能改写一切,让所有人都能有好结局。】
【可惜我失败了两次,现在想想,我还是觉得自己很自私。因为想要改变历史这种念头,就是自私的。每一个和平年代之前,都有无数的牺牲,而每一个牺牲之前,都有因为安逸而带来的漠视。】
李俶很早就看透了繁华假象背后的阴暗,他知道大唐正在一堆腐烂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很快就会臭烂。但他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他能力实在有限,他甚至连第一座名为东宫的高墙都无法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