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站住,不许跑!”包拯厉声大喊道。
他这一吼,恰好在时机上,大殿里的人都收住腿,生生停住。若再晚几分恐怕就止不住崩塌的人心,要四散逃窜了。
“即便是《天书》镇不住,还有我在。魑魅魍魉,又奈我何?”他跨大步走了上去,停在绿色火苗前。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怕还是假装无所畏惧,那火焰竟然消退了,也总算稳住了人心。
“快,拿水来!”
徐冲赶紧从边上提着桶不敢前进的差人手上抢过桶来,几步上前,就向那石板浇上去。
一桶水下去,立即发出呲呲响声,眼看着水从四边缝隙里渗下去,白烟迅速渗透出来,一时四散开迷了视线。
怀良和沈括也走到近前,等着水汽慢慢弥漫开。烟雾后面,铃声再次响起,这次真切得多,不再像是隔着一块石板,而是就在眼前。
等烟雾消散,就看到石板已然裂成几瓣,向中间拱起。就在裂缝交汇处,伸出一只焦黑的手来。手上正握着那只铜铃,它还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响声。那只焦黑的手上分明少一根手指。
“都愣着干嘛,撬开。”包拯大喊。
徐冲指挥其余差人靠近,别人都不敢近前。他只能自己带头握住那柄仍然插在那里的剑,将裂开的石板撬开,拨到边上。又是一股脓肿的热雾喷出,待雾气散了,可以看到下面蜷曲着一双裸露焦黑的双腿。
其余差人勉强上前帮忙,将其余碎砖挪开。下面尸体渐渐显露出全貌,是一个被烧焦的,犹在冒烟的女人身体,尸体没穿衣服,显然她被巨魔拽下时,燃烧的衣服留在了外面。当然也不算是一丝不挂,因为她的脸上还戴着一个面具。
“是大傩师?”沈括惊道。
怀良一直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听到沈括喊出大傩师三个字,似乎要说话却欲言又止。
包拯走到前面仔细观看。这赤裸女尸呈现怪异形状,蜷曲着。一只手向上握铃举起,一只手抱着那只宝函。
他这才惊觉,宝函也在这里,赶紧抬头看大殿供奉的巨大伏魔祖师案下,已然空空如也。昨天早上来时,这只宝函分明就在这里。怎么一转眼也到了下面?
“把人拖出来。”老包发号施令。
众差人无奈,七手八脚去拉拽出尸体。
这具尸体还有些发烫,表皮全部烧毁,发出一股恶臭。这人就这样被七手八脚拉到边上石板上。已经无法放直了,只能够搂着侧躺着。
有人找来一块布将身体盖住。现在只剩下那副诡异面具了。再看石板下面,那宝函歪歪斜斜压在了下面一口大缸上,已然砸破大缸上泥封,正好堵在那大缸口上。再看那缸大半还埋在地下,但是已经可以看到上面上横七竖八缠绕着几根粗铁链,四周散落着烧毁的黄色符咒。大缸被四方宝函撞到的处,已经破裂开,正渗出水来。怀良走到跟前蹲下,伸手触摸了一下缸周围夯实的地面,是硝石灰和夯土,还是热的。
沈括蹲到他边上小声问:“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怀良摇了摇头,却还是不说话。
“李道长,李道长何在?”包拯喊道。
“贫道……贫道在这里。”李承庵在人后小声答应。被赶到徐冲一把拽住,拖到老包面前。
“道长,这口缸里,就是镇压在下面的三十六天罡?”
“这……正是。吾师三十年前,帽妖乱后,捕来的三十六个天罡镇压在石板下,这大缸里,用铁链缠绕,符咒镇压。”
“劳烦你再来认认尸体,我听说,你三年前见过这大傩师真容?”
“见是见过,但是如今烧成这样,恐怕也认不得了。”
“徐冲!”老包又喊徐冲。
徐冲会意,硬着头皮上前,将那面具摘下。也是奇了怪,这张脸没有被烧毁,竟然还栩栩如生,完全就是死前的样子——苍白可怖,死不瞑目。
“她的脸倒是没事?”
“相公,一定是覆面挡住了火势。所以没毁掉面貌。”徐冲说。
他们一起回头看李承庵,只见他的的脸比死尸更苍白几分,嘴唇在微微发颤。
“道长,可是方相氏。”
“正是她。是她。烧成灰我都认得。你看她额头上蚯蚓状的伤疤,那天与我争论,论的我是三尸神暴跳,我这生都记得这张丑脸。”
包拯又到了那打开的地板前。看着下面的缸。
缸口上泥封已然塌陷下去,但是那只宝函堵在上面。似乎是大傩师被那恶鬼拖下地狱的时候,被这只缸挡住了,于是宝函砸在了缸口。
“如此说来,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倒是凑齐了?”
“是啊,相公,好生可怕。”徐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