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屋子里面果然是一场歌舞。
几位歌姬正在堂前献舞,边上有乐师弹奏。其余都是衣着富贵的客人,分坐在两边酒案后。
一位白须长者,大概是本家老太爷,正站在前面正双手握鼓槌敲鼓,竟然与乐师板眼配合极好。其他客人也合着板眼,或打着檀板,或击掌助兴,一派欢乐祥和。
一曲终了,老头将鼓槌一丢,意犹未尽坐回到太师椅上喘气。
奏乐从激烈一改未轻柔,乐师弹奏琵琶声如高山上一股清泉般流淌,一位身形高挑的侍女便开始起舞。
沈括偷偷观看那舞姬,只见舞姿曼妙体态婀娜,却不知比小苹如何。他只听说小苹舞技极高,然而却没见过。
白发主人兴致起来,抚掌唱道: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外面一阵急促的吵闹声打断了老头的雅兴,沈括也赶紧缩脖子,躲到廊道阴影里。
果然假山后面,转出一行人,急匆匆过来。为首一人推门就进去。
“父亲,大事不好,刚才藏书楼进了贼,被儿子发现,却未抓到。”
“有不要大呼小叫。”老者镇定说道,过了一会儿又问:“是贼进藏书阁了?”
老者故作沉着,然而在场的众人有些哗然。只一会儿,里面乐师歌女舞姬全都被轰出来,几个人就捧着乐器从躲在阴影里的沈括边上过去,好在人都行色匆匆,也没看到这里还蹲着一位。
他躲在黑暗里也不敢动弹一下,手里紧紧握着腰里的腰牌,要是被逮住第一时间就拿出来。也不知道这山庄里财主,认不认得这大内的东西。
第54章 巧遇
二月十四 亥时
一轮月色下,沈括依旧战战兢兢躲在窗下偷听。
“我们搬到这样地方,为何还会有贼?”里面老者问。
另一个一个声音道:“相公,目下京城大乱,富户都避到乡下,贼儿偷儿们必然也都知道吧?所以也都来城外行窃。”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家大业大,招贼无非损失身外之物,然而我已躲进深山,怎么还会被盯上?再者为什么是藏书楼?小七,你说藏书楼失窃,可曾发现丢了什么书?”
“儿子察看过了,京城带来的字画和书籍倒是没丢,只丢了京城带来的那只紫檀盒子,里面只有几封信笺和一幅字……”
“原来图的是这个。我知道了,果然不是一般贼。”
老者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慌张。
“相公,知道如此多底细。有有心要您的信笺笔记,找些影射朝政的一差二错的,会是不是他……想来满朝,只有他会动心起念……”另一个沉稳的声音问。
“不要猜。此事还是论迹不要论心。老夫被罢黜多年,早就人去茶凉。再者,官家提携他一介武夫当这个枢密使破了我大宋重文先例,当年也不止老夫一人弹劾,满朝文臣都是他的敌人。他要派人暗访私查,怎么也排不到老夫,更不至于偷那盒子,那盒子里面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敢问相公,那木盒子里的信笺和字……”
“你们一定想,老夫慌乱间从京城带出的,必然是要紧东西?其实寻常的很,里面那幅字无非是三十多年前,先帝得到天书时,我写给天子的一首贺诗。不如我背给诸君听听,看看是否有影射朝政和诸般纰漏?”老头清了清喉咙,开始背诵“:三百六句初一日,四时嘉序太平年。霓裳绛节修真箓,步武祥云奉九天。”
“相公,这……似也没什么要紧的?”
“呵呵,说来羞愧,当年写了这样阿谀的东西。后来也觉得年轻时孟浪,近怪力鬼神而远夫子教诲,却也不舍得毁了,就留下放在那匣子里当做警醒之用。丢就丢了吧,传扬出去,无非是丢人。”
“父亲,那些信?”
“也没什么,都是当年与先帝近侍张先生结交,托他带出《天书》上那些无人能识的怪异文字,想要参详一下。如今想来,更是荒唐,那些形似蝌蚪的字,大抵是当年王钦若王大人伪造的?”
“父亲,我只听说,天书上有:《大中相符》四字书名,外加包裹绢帛上:赵受命、兴于宋、世七百、久久定这十二个篆体字,却不知里面的字无人能识。”
“内中的文字确实谁也看不懂,类鸟篆却又横生出许多枝节。官家也不许别人看,我当时心生好奇,便托官家身旁近侍,每在官家阅读天书时,偷看几个暗记在胸,然后画在纸上带出来。前后也收集了三百多个字,然而参悟几年却还是看不透。据内侍讲,先帝研读此书也不甚认真,每看一会儿便收藏起来了。”
“父亲,先帝最爱这些玄虚,为何研读《天书》会不甚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