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猎户神色似有神色一转。徐冲毕竟老练,立刻察觉:有门儿。
那人犹豫一下,转而还礼道:“这位先生,前夜春雷滚滚,我吓的躲在破庙里,那庙房顶都没,只剩下几片瓦,我在下面哪儿敢露头,只见那闪闪雷滚,其余什么也没看到啊。”
“哦,那打扰了。”沈括抱拳叹息一声,看来彻底放弃,是打道回府的时候了。
这边徐冲却下了马。
“这位兄长。”他拦到猎户前面抱拳,“这褡裢里,可是野物?”
“正是。是一窝野狸子,如今春荒时节。这些野兽也无处寻食吃,前日我便下套捉了一只狸猫,剥了皮发现是只刚下崽的雌兽,今日便回来寻,果然在附近草窝里找到三只幼猫,两只已然饿死,只剩一只,想回家找些羊奶和米粥喂食,若能活,便等庙节卖了,听说城里大户小姐都喜欢这些野物。”
“那便卖给我好了。兄长只管开个价?”
他说着从身边摸出钱来。
“这……野物,能值几个钱,若是大人想要,五十文。”
“好,五十便五十。”徐冲抓了一把钱递给那人,那人从褡裢里取出一只蜷缩的小猫给徐冲。边上沈括心想:说好了公事,你又徇私。再者那锦儿想要小狗,买猫有何用?
“兄长,还有一事……”
“但问,无妨。”猎户喜道。
“就是刚才这位先生问的,前夜,可见天上坠下什么?刚才你说,当夜在破庙里,头上只有几片瓦。该是可以看到天吧。”
“这……”
这回连沈括也看出有些门道。赶紧凑过来听。
“不瞒二位,却是见到了一些,但也不敢说。”
“为何不敢说?”
“那……那分明是个不祥之物啊,我若说了,怕说破了天机,便要遭报应。”
“我这里还有七八钱八分颜色银子,若能不吝相告,自当奉上。”沈括急吼吼掏出钱来,边上徐冲摇头,眼看这汉子就说了,这钱花的多冤。
“嗨,既然先生慷慨我便说了,”他一把撸了沈括手上碎银,“前日我射杀一头野猪错过了时辰,突然春雷滚滚,返回不得家中。便躲到那里……破庙里,”他手相西北一指,“想避过雨再扛着那猪回去,我这两只犬,平日最怕雷,那日却跑到庙外狂吠,甚是怪异。待我出去时,看到了……”
那猎户此时脸上显现出的惊恐,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是什么?”
“雷光下可见,是一面白色妖幡从云里飞出。妖幡一角还有火焰,拖着一道黑烟。”
“什么样妖幡?”沈括急切道。
“上面有字,然而小人却不认得字。”
“它掉在何处?”
“我见它就向西北去了,分明掉在那边林子里。两位若要寻,去那里就好。只是……”他瞄了一眼,徐冲带着佩刀,马鞍前还挂着一张弩和一个箭囊,“我见二位大抵是帅帐下、衙门里来作公来巡查的。单单这样两人双骑怕是不行,弩箭刀枪也不顶事,得多找些有道行的术士高僧,带上法器来才行。”
“多谢兄长,我们自有分寸。”
那猎户向两人作揖道谢赶紧离开,他也怕沈括反悔。往日里听说城里好人少坏人多,如今看傻人也不少,为了那样邪物肯出一块碎银两。
两人赶紧上马去那里去,徐冲却发现自己穿的短衣襟塞不进一只猫,倒是沈括的儒生袍子,衣袖宽大,就先给他藏在怀中。两人也不管城门关闭时间了,只顾先找到破庙,然后按照猎户指点方向再去找那“妖幡”。
一路找到树林,林子极幽暗也看不到深处,灌木丛生也骑不了马,于是下了马,徐冲带上弩箭后两人钻了进去。
两人在树林里转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什么东西,沈括这才感觉钱花的有些不值,又开始纠结关城门的事情,反而徐冲更坚定起来。他很能识人,看出那猎户决计不是会说谎的人,因为刚才猎户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是他询问过的每一个见过帽妖或者傀儡的人脸上都浮现过的,那不是为了骗七钱银子就能演出来的。
“徐兄,是不是找错方向了?这树林偌大地方,也没有尽头?”
“不会错。我常在西北旷野里行军,最能辨方向。刚才那破庙正在这里南东面。而开封又在破庙东南,两地一线而至此。如果有东西被东南风刮走确实就应该到这里来。那猎户所言必然无虚。”
“然而城门却要关闭,不如先回去,明天再……”
“嘘!”
徐冲突然阻住他说话。沈括不明就里硬生生憋下后面的话,却见徐冲只盯着前面林子深处看,沈括也向那里看,却什么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