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由己地回想白天的事。
看她大哭不止,忍不住抱上去那一瞬,好像全凭本能反应,理智系统已经宕机罢工。
那副身骨原来那么纤细柔软。指尖现在似乎还留有微麻感觉。
他低头看看自己手指。好像再也不能欺骗自己,有些感情已经不言自明。
可是他已经失去行使这份感情的机缘,且是他自己亲口亲手断送的。他拒绝她时怎么那么狠心,只想摆脱自己可能会沾染上的情感烦扰,没有顾及是否会伤害到她的感情和自尊。
于是现在他遭到反噬了。
她已经不只一次地表明,不可能会喜欢他。她也时时刻刻用行动在印证,这话她不只是说说。
回想白天,她大哭时心烦意乱才和他有了亲密接触。等喝完咖啡讲完心事,她情绪稳定后,那种倾吐心事的亲密氛围即刻过渡向后悔。她肉眼可见地在自责怎么一股脑和他说那么多,并且逃跑一样立刻起身先走,极力地与他保持距离。
被人推开原来是这种滋味。
他在窗前懊恼转身,去吧台倒了杯酒,迷惘苦笑地自饮。
他该怎么做?上一次,他武断地给两人还未明确发生的关系做了决定。这一次,如果她希望和他保持距离,他是不是该学会顾及她的感受,尊重她的意愿。
既然她白天离开时后悔和他说那么多,他是不是该表现得已经忘掉这件事,才能让她再面对他时,没那么尴尬和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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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整天,钟晴都有点心烦意乱。
业余时间已经尽量远离乔明轩,但在公司不可避免要经常碰面和打交道。
毕竟他是她顶头上司。
不得不说乔明轩不愧是乔明轩,辛行资本的中流砥柱不是白给的。他已经像完全没有经历过昨天一样,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那个安慰的拥抱已经不复存在。
他行为自若,表现和往常没有任何两样。
职场精英原来都修炼有这种老辣的健忘精神,该记的记住,不该记的轻悄删除,没有附带任何情绪成本。无留恋,也不追问。
这其实是钟晴意想得到的局面,现在她明明得偿所愿。
可说不上为什么,一颗心就是无比地烦。
到了下班时间,她收拾东西,跟施雅妮打了招呼,直接乘公交奔回了郊区小院。
似乎只有回到这里,看到易澄澄的脸,她才能坚定自己,振作自己,按照既定方向,心无旁骛按捺杂念地执行下去。
吃过晚饭,易澄澄坐在画板前画画,她走过去看,然后席地坐在画架旁,把头枕在易澄澄腿上,无声地长长叹气。
易澄澄敏感地察觉到她有不快心事,放下画笔,轻轻抚她头发,一下一下。
钟晴的心绪渐渐宁静下来。
易澄澄已经知道反过来安抚她,这实在叫她欣喜又欣慰。
晚上她们又你挤我我挤你地躺在一起,彼此都在尽力给对方最大的温暖与安全感。
两副瘦瘦肩膀,在这一刻好像能扛起一整片天。
易澄澄喊钟晴一声,对她说:“姐姐,我继续给你讲后面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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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位温雅青隽的学长又一次见面时,易澄澄的人生已经是一场颠覆。
她六神无主,哭着告诉他:家里的事有了最坏的结果。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函聚投资在走了很漫长的决策流程后,给回的结果不是打款,而是突然变卦,直接取消了对一程制品的投资。
易强无法接受这突然翻转的结果,跑去问。得到的回答只是很敷衍的一句话:算不来投资回报率。
易强不肯死心,还要为一程做最后争取。
函聚投资那边有人不忍心,直接给易强交了底,让他不要再纠缠在函聚投资身上不放,还有时间精力的话,赶紧再去找别的出路。因为函聚已经投资另一家同类公司。而函聚选项目的原则是,同类公司短时间内不可能重复投两家,既然已经选了另一家,一程就一定是没戏了。易强再怎么争取,结果已不会改变,他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徒劳地浪费时间和精力。
就此,易强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终于宣告破灭。
他哪还有什么时间精力去再找别的出路?他早已破釜沉舟,一无所有。
他连过桥资金的本金和利息都还不起。自有房产车辆,还有公司的地皮生产线以及各种不动产,通通只能被机构收走,算是抵做本金。
除此之外他还欠着大笔利息债。
奋斗一辈子,到这时候才知道连一无所有都是好的,都要好过欠一屁股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