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小皇帝不觉得当一国之君难,但现在每天有看不完的奏折, 处理不完的政事, 若是一个不妥当,还会让朝中那群吹毛求疵的老臣们不满, 动不动就要死谏。
自打全盘接手之后, 小皇帝再也没休息好过,这才多久, 他衣裳就宽松了一寸。
当然,他也知晓摄政王的不易了。
有时候他想, 先皇做的这个决定可真英明, 毕竟他那些皇兄里只有三哥最靠谱。但有时候他又思索, 为何三哥任劳任怨呢?
直到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想到这, 小皇帝捏了捏阵痛的额角, 老宫人回复道:“禀陛下,王爷在的。”
“好,朕去找他。”
小皇帝到的时候,就见窗子半开着,而窗边立着齐誉,正低垂眼眸收拾书桌。
初冬时节,男人一身玄色长袍,明明老气横秋的颜色却被他穿出深沉稳重之感来。
细细想来,好似他有记忆起,三哥就是这般沉稳,随着时间变得愈发难以琢磨。
走了几步,窗边的男人听见脚步声,侧头看了过来。
小皇帝一时不知该如何表情,讷讷的喊了声:“三哥。”
三哥,摄政王,两个称呼分别用在不同的场合,但是此时此刻,在满园萧条之景下,他想喊一声三哥。
齐誉挥挥手,殿内众人识趣的退了出去,只有小皇帝抬脚迈步进内,看着满室收起来的东西,忽地升起慌乱之感。
“三哥,你……你收拾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他办公之所,也是三哥教导他批改奏折之处,可谓承载了皇帝的成长和回忆,于小皇帝来说有特别之意。
现在,原本堆满奏折的桌面变得整洁,屋内所有摄政王的东西都被收拾好,忽地变得空旷起来。
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但小皇帝压着唇没说,等待齐誉回答。
“臣妻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产了,想着多陪陪她,往后这里不常来,所以将东西收拾一番。”
“这样啊,”小皇帝松了口气,露出几分笑意来,“三哥,那晚膳留在宫里吃,我们兄弟二人喝一杯。”
怕齐誉拒绝,小皇帝赶紧道:“三哥,你已经许久不曾留在宫内用膳了。”
算算日子,起码有几个月了。
小皇帝期待的看着他,半响之后,齐誉淡淡的嗯了一声。
晚膳就设在宫内,菜色十分丰盛,不过小皇帝没有吃饭的心思,有些话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三哥,这杯敬你。”
一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兴许是喝的太急,小皇帝剧烈咳嗽起来,用衣袍捂住口鼻,过了会平静下来,才面带歉意的道:“喝的太急了。”
齐誉没说什么,只默默的为二人斟满酒水。
皇宫里的酒自然都是佳酿,香气扑鼻满口余香。温和的酒液顺着喉咙流入,就像是给人注入勇气一般。
兄弟二人都沉默了,小皇帝又连着喝了几杯,脸色涨红一片,说话也含糊了一些,握住酒盏说句什么。
齐誉神色未变,但他喝酒的动作顿住一瞬。
“陛下从何处听来的?”
“这你别管,总归是经过调查之后确定了这件事,三哥,你告诉我,这件事是真的对不对?”
.
冬日时节,时不时的就会飘上一场雪。
细小的雪花落地为整个皇宫镀上一层银白,像是将那些肮脏之物都洗涤干净似的,只剩下明面上的雪白无瑕。
黑靴踩过皇宫的青石板路,雪地里便留下一串脚印,寂寥又萧瑟。
直到出了宫门口上了王府的华盖马车,齐誉才淡声吩咐道:“先去茶楼坐坐。”
胡岩问:“王爷,需要告诉王妃一声吗?”
这些日子齐誉总是早早回去陪着,今日天色这般晚他还没回去,估计王妃会惦念。
“已经着人告诉了。”
车内都是酒气,熏的齐誉越发觉得头痛。
等去酒楼在雅间坐上一会,喝完一壶浓茶,这才觉得酒意散了。
不过回到王府,还是被某个鼻子灵活的人发现,凑在他面前嗅了几下道:“你喝酒了?”
回府之后还在花园里坐了一会,确定身上没有味道后才回屋,却不想阿烟的鼻子竟然这般灵敏。
“嗯。”齐誉没打算隐瞒,便将和皇帝喝酒的事情说了,末了他晦涩难辨的说句:“他已经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话,阿烟直接抱住他,柔声道:“事已至此,陛下知道也算是好事,兄弟之间隔阂消了才是正事。”
这也是齐誉所想。
既然小皇帝已经调查得知了真相,那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出来时小皇帝喝醉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他喊三哥,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已经告诉宫人不许再让他饮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