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炎说,“以为是人贩子拐跑了,我就一条街一条街的找,一年一年的各处跑,盼着哪天在街上碰见个小女娃,她哭着跑过来叫我大哥。”
可没有,没有妹妹的任何消息。
后来,阿炎才知道妹妹让蛮族人掳走了,他们用妹妹威胁他做事。
“义哥,”阿炎受了军棍,爬过来的时候,屁股上血液变成了黑色,衣裳破烂,能瞧见里面的肉也在溃烂。
“我后悔了,义哥。”
他爬过来之后,刘义拽着他的手,再也忍不住哭了。
“你好傻啊阿炎,你……”
刘义说不出话,事已至此,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呢,谁也救不了阿炎了。
“是,是我的不对,”阿炎像是身体虚弱,说一句话就要停下喘口气,“我不该叛国做内奸,但我最后悔的是,那天小兰说去山上采药,我怎么就没跟着去。”
悔意像是一把钝刀。
但依然能刺的阿炎心脏血肉模糊,疼的他想呐喊。
“如果那天我跟着一起,说不定我们晚上可以照常回家,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阿炎哭了,流下的泪是掺着血,两道泪痕往下流,痛不欲生。
“我恨他们,可是我想要救妹妹啊。”
顿了顿,阿炎抬头问刘义,“义哥,你说我妹妹现在在哪,她过的怎么样?”
那日傅长黎说的很明白,妹妹小兰说不定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刘义也这样觉得,但他张口说道:“她会好好的,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幸福美满。”
明明是谎言,但阿炎满足的笑了。
“那就好,那就好。”
阿炎处刑的那日,吴将军要求所有人都来观刑。
行刑结束,刘义过去为阿炎收尸。
等处理好一切后,刘义同众人告别,说要回老家。
临走之前,刘义再次求到了傅长黎这。
“傅校尉,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二人站在马厩前,傅长黎正在给踏风梳理毛发。他淡声道:“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
刘义讪讪的笑,“之前探监的事情还没谢过傅校尉,谢谢你,也谢谢唐大夫。”
傅长黎未言语,低头给踏风添草料。
就听刘义小声的道:“如果可以,校尉可以帮忙打听阿炎妹妹的消息吗?她叫小兰,模样和阿炎生的很像,个头……不知道长多高,但应当和唐大夫差不多,俩人年岁也一样……”
傅长黎的态度不明,刘义内心也觉得不太可能找到小兰,所以他说了几句就停下。
他局促的搓了搓手,“抱歉,我知道这是无理请求,算了,校尉,我走了,帮我和唐大夫说一声,谢谢。”
刘义朝着傅长黎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我会尽力,但不一定能找到。”
刘义激动的转过身,大声道谢,连连弯腰。
这一刻,似乎他成了小兰的哥哥,成了阿炎。
……
蛮族使者入城那日,唐丝丝已经上了马车。
赶车的是福海,听从傅长黎的嘱咐,等到蛮族使者团走到前面一里地远的地方,他们再跟上。
要从晋城最中央的街道一路穿过去,从另外的城门出去。
蛮族使者团约莫二十余人,除了中间的马车外,全部都是骑着高头大马。
明明四月份的天气还冷着,但他们竟然穿的单薄,甚至露着胳膊,上面遍布图案,像是张开獠牙的猛兽,吓的围观小孩嚎啕大哭。
有个蛮族人循着声音望过来,他身材壮硕,交襟的衣服像是麻袋,邋遢的系了条布不让衣服松开,露出小臂,上面乌黑的图案,看不大清是什么。
他呲牙咧嘴,小孩被吓的往娘怀里钻。
蛮族人皮肤被风吹日晒黝黑如石头颜色,瞧见嫩白的妇人,蛮族人登时不怀好意的笑了,甚至调转马头要往这个方向来。
妇人吓的脸煞白,立刻抱着孩子往人群里躲,而蛮族人的举动也引起百姓们的注意,立即有个老妇人抓起篮子里的烂菜叶,朝着蛮族人扔去。
“滚远点!”老妇人大喊。
有人带头,那些早就准备好的百姓们纷纷从挎篮里掏出臭鸡蛋和烂菜叶往蛮族人身上扔,还叫骂着,来发泄这些年蛮族给他们带来的痛苦。
方才那个蛮族人脸上糊满了腥臭的鸡蛋,脑袋顶着两片烂叶子,恼怒的吼叫,像是山间的野兽,吓的百姓们四处窜逃。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人注意,唐丝丝掀开车帘朝着前面瞧过去,但离的太远看不清楚。
倒是在她前面的吴雅兰能看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