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区人民骨子里有着天然的劲,面对远方而来的客人,伴着音乐载歌载舞已是一种传统风尚。
贡嘎杰布背着一把严重掉漆的吉他,连弦也生了锈。
但丝毫不影响他弹奏出满是草原味的乐声。
林逾静和祁渥雪坐在距离贡嘎杰布最近的位置,被起哄着同他一起唱“草原上有一首祝福的歌”。
再坐到座位上,林逾静先是捧起面前的酿米酒喝上一口, 还对第一次来的联盟志愿者介绍, “除了唱歌, 酿米酒也是站长的绝技,千万别错过!”
陈京澍坐在她身边, 先是笑着喝了一口, 又在桌下偷偷捏了下她掌心,同她说:“看你脸都红了,少喝点。”
米酒的度数并不高,带着甘甜的粮食香。
林逾静虽然平时很少喝酒, 性子也偏向清冷慢热,但面对这样热闹的场面, 心底一直被压抑着的青春活力还是忍不住释放出来。
她大约有点微醺, 笑嘻嘻看着杯中酒,“一年就只喝这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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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 屋内的歌声也停了。
大家再掀开门帘出来,山里的天已经黑了。
“刚来时, 穿着冲锋衣想出汗,现在太阳落山,一阵风吹得我小腿生疼。”大家赶紧先回房间添上厚衣服,才再由贡嘎杰布带着在站点外周稍逛。
晚上的草原,加上脱离城市浮躁和喧嚣,像是一块黑曜石。
朦朦胧胧间,唯能见缥缈的雪山。
林逾静揣着手,站在一个小山坡上。
她眼底涌动着晦涩压抑的,某段不被人所知的苍凉回忆。
只是那段记忆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不过是三年前,但又像是上辈子。
“冷吗?”突然,陈京澍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一同连她的思绪一并拉回。
林逾静转头,又搓了搓手,“有点。”
“大家说要回去,走吧。”陈京澍边说,还边将一个暖宝宝贴塞进她手心,“握着会好点。”
越是深夜,这里的气温越低。
此时此刻约是已经跌破零下,林逾静握着只能散发微热温度的暖贴,转身随着众人回站点。
这次来可可西里的志愿者团队只有林逾静和祁渥雪两个女孩,于是两人也被安排单独的房间,其他的男孩都住四人间的上下坡。
站点供暖有限,开空调过于奢侈,床上基本只铺电热毯。
林逾静洗漱好,就想赶紧钻进被窝。
这时有人敲了她们卧室门,林逾静没立刻开门,先问:“谁?”
“我。”是陈京澍的声音,“来给你送点东西。”
林逾静开门,就见陈京澍穿着一件厚实的羽绒服,额前的碎发还沾着潮意水雾。
“你不睡觉,跑我这里干什么?”她往后缩了缩。
陈京澍拉开一点羽绒服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灌满热水的暖袋,“还不是怕你冷,来给你送暖水袋。”
林逾静又搓了搓手,但没去接暖水袋,“我们这里铺了电热毯,被窝里是热的。”
热水袋被陈京澍揣在怀里许久,染了不少他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味,“你们居然有电热毯。”
林逾静抿出一个坏笑,“你第一次来不知道,站点的传统,只给女孩用。”
“行!你不会被冻到我就放心了。”边说,陈京澍抬手摸了下她头,“那记得多喝点水。”
“快回去睡吧,你千万注意自己的心脏。”林逾静说道。
闻言,陈京澍往墙边一倚,带着几分霸道的痞气,“才记得关心我?自打大巴车进来,你就像换了个人,无论我和你说什么,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林逾静咬了咬唇,闪躲着视线,直接赶人,“天这么冷你快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培训呢。”
陈京澍双臂抱胸,在她推他时,突然俯身。
一个温热绵软地吻,落在她脸颊上。
林逾静皱眉,“我们约定好的,不在这边做亲密举动。”
“就一下,不然睡不着。”说完,陈京澍才转身离开。
林逾静站在原地,看着陈京澍渐远的背影久久出神。
加入百校联盟的这三年,她确实每年都会跟着来可可西里。
但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只要踏足进这片向来被称为“生命禁区”的土地,就会变得心神不安。
“这个给你。”谁知,陈京澍又突然折返,“安眠的,放枕头下。”
说完,又一阵风消失了。
林逾静那晚睡得并不算好,后半夜做了个梦,直到闹铃响起,才把她从梦魇中扯出来。
等她洗漱,换好衣服坐到会议室里,脑袋都还略显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