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拍照片。”
八九岁大的小女孩扁着嘴, 稚嫩的嗓音里满是不情愿。
“是不是又想饿肚子了?拍完照就可以有新玩具玩了, 你之前想要的糖果, 也都会有的。”
中年女人, 也即是圆梦孤儿院的院长就着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最在乎的事威胁对方。
穿着低胸超短裙的小女孩偏头看向镜头, 十分茫然, 内心的纠结最后还是让步于对温暖饭食及玩具糖果的渴望上, 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那这次可不可以不脱衣服了,好冷的。”
“怎么能不脱呢!糖糖乖, 要听话,不要让我为难啊。”
“可是……”
眼眶里含着泪,小女孩看看镜头, 又仰头看向面前高大的院长。
对她而言,这样象征绝对权威的存在不是她能违逆的。
她不想被说成是不听话的坏孩子……
憋了半晌, 到底没有将内心的委屈说出来。
她知道,即便说出来了,这个口口声声说是他们的妈妈会保护她的女人,也不会更改结果的发生。
但她本能地抗拒这种事情。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抱着玩具熊,换上新裙子的糖糖躺在床上,哪怕是到了熄灯的时间她也没能合上眼。
脑海里回闪过白天发生的事情,她掀开被子,赤着脚来到窗边。
因为有密不透风的防盗铁丝网,糖糖只能透过模糊一片的窗口看到扭曲变形的窗外世界。
自从来到孤儿院后,她就没能看到外边的世界。
院长妈妈总是在说谎。
她已经非常听话了,还是没能出去看到蓝天白云以及对方口中所说的大海。
“出去干什么呀?这里没有辐射,有吃有喝的,你到了外边不一定能像里边过得这么无忧无虑的。”
可是……
外边不会有人逼着她拍不喜欢的照片,穿不喜欢的凉嗖嗖的衣服,更不会有人强迫她在一群怪叔叔面前脱光衣服……
“糖糖?”
小女孩回头,看到是跟她一起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小伙伴,眼神十分慌乱地不敢跟对方对上,赤着脚赶忙跑走了。
目送小女孩的背影,路德很是疑惑。
自从两年前对方总是被院长妈妈单独喊过去,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对方一起玩过了,每一次叫住对方,糖糖总是低着头也不看她就直接跑走了。
整个孤儿院,就糖糖跟他聊得来一些。
可是……
叹气,路德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跟小伙伴缓和关系。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默认是自己的问题。
他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也许是哪句话让糖糖不高兴,跟他生气来着。
但是误会很快就解除了。
糖糖很久都没有回来后,路德被院长喊了过去。
绕了一堆有的没的,对方终于讲出来今天喊路德过来的真实目的。
“路德,糖糖走了。”害怕小孩儿不理解这个意思,倒是颇有耐心进一步解释,“就是去另一个世界了,以后她不能再陪你玩了。”
呆呆地看着院长,即便听到小伙伴死亡,路德也是没什么大的触动。
看路德没什么大的反应,也没有追问更多,院长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留下来的东西,她跟我说过,都留给你的。”
接过一个大纸箱,里边有玩具熊,还有很多还没来得及开封的糖果盒子。
路德低头看着这些东西,握着纸箱棱角的手缓慢攥紧。
有很多话憋在心里边想要问想要说,但最终路德仅仅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照旧是那么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抱着纸箱就打算离开了。
临到门前,院长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他。
“路德,糖糖之前有在做一份工作,你有没有兴趣接着做啊?”
路德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院长,从来都没什么大的情绪,但是在这一刻濒临爆发。
“糖糖走,跟工作有关系吗?”
院长不知道该怎么回对方,准备了很多借口打算说出来唬人。
“我做。”
用不着大人处心积虑地诓骗小孩,小孩其实很会自我说服。
离开了孤儿院他一无所有。
路德知道这一点。
从糖糖被院长叫走以后,糖糖就再也没有笑出来过。
她总是闷闷不乐的,也总是喜欢盯着窗外发呆。
在没有做这份工作之前,糖糖总是拉着路德说很喜欢孤儿院,也很喜欢院长。
但是这样的喜欢,在糖糖工作后就再也没有了。
他只是不懂,但不是傻。
他只是难得追问,但不是推测不出来。
大人们总是认为小孩儿好糊弄,所以明目张胆地欺骗、愚弄孩子。
其实没有世俗与规则的桎梏,总是能通达目的本源的孩童才是看得最透彻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