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峥的脾性向来柔软,连生气都是少有的事,更何况像这般驳斥姐姐的话。
无意识的吼完,陆峥也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的无状,惭愧的低着头又委顿下去。
陆三姐眨了眨眼睛,却并未着恼,反倒对他激出的这两分血性表示满意。
“那你对她了解又有多少?”她顿了一下:“可知她曾有过一门亲事?”
陆峥木然抬起头,双眼迷蒙,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郭家主座下曾有一名弟子,因其聪敏好学,为人谦逊有礼,故招其为婿,为二人定下婚约。就在两人完婚前夕,这场婚事却忽然作罢,你又可知为何?”
陆三姐转身走向长榻:“池州人人皆传,郭家大小姐明知有婚约在身,却与外男行不检之事,故被人退了婚。”她在陆二姐身侧坐下,“否则你以为堂堂池州郭家的大小姐招亲为何无人敢去?”
陆峥眼神呆滞一眨不眨的望着陆三姐,像尊木偶般一动不动,脑海里却又仿佛伸进去一只巨手,搅得他思绪杂乱。
他不断回想着与郭晴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她是从一开始便是要利用他离开池州,可在利用他之前,她会事先询问他是否有心上人,在听闻猫妖作乱时,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即便被他害得中毒也并未真正的记恨,在他自怨自艾时,也会真心实意的宽慰。
在每一件事上,她都做得坦坦荡荡,他不相信她会是一个这样的人。
可姐姐们不会无故诋毁她人,定是打听过有证据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见他许久没有反应,陆三姐对□□姐使了一个眼色。
收到信号的□□姐走上前,宽慰般拍了拍陆峥的肩膀:“你放心,咱们陆家是知礼的人家,但也不是能随便让人欺负的,四姐这便替你去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陆峥忙将她拉住:“四姐。”
“你别怕,有四姐在,在华蓥还能叫人欺负了你去?”
“不是......”
郭晴本就有毁了婚事的心思,倘若四姐去了,她必定会离开,到时他怕是再也找不到她了,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又不知该如何当面与各位姐姐和母亲言明他的心思。
“你不必担心。”□□姐剥落他的手:“再不济还有三姐和娘呢,我们一定替你把这婚事给退了。”
陆峥收紧手指抓着她不让走,怯弱的小声道:“我名声也不见得有多好听。”
□□姐勾下头问:“你说什么?”
陆峥的声音更小,嗡嗡的如蚊蝇:“我不想退婚。”
一直不曾说话的陆二姐忽然笑了,声音一如她的人一般轻轻柔柔:“好了,你们莫再吓他了。”
这话一出,另外三人都捂着嘴笑起来。
陆峥直接傻了,完全看不明白形势,更别说应对了,只顾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的望着四人。
陆三姐故意板起的眉眼终于柔和下来,她从袖口抽出一封信笺递向前:“拿给他看看。”
□□姐挣脱开他的手,从陆三姐那接了信笺塞进他手里,脚步轻快的又转到长榻,在母亲身旁坐下,腻歪在母亲身上。
陆峥低头拆开信笺,听着陆三姐的话从前方持续传来。
“收到郭家主的灵笺之后我们都吃了好大一惊,可又未收到你的任何消息,我们便心知此事或许并非你所愿。”
“唯恐你是在池州受了胁迫,我们便派人向池州来的人打听了这位池州郭家的大小姐,方才说的那些便是我们打听到的。”
陆二姐随手将几上凉得差不多的茶递给陆三姐,她喝了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郭家主想是知道我们会打听,又接连送来了第二封信,信中特言明了此事的原委。”
说到此处,陆夫人轻叹道:“依郭家主信中所言,他知道你心中不愿,可你又是当着众人的面接的绣球,倘若当下便退婚,郭家姑娘往后难以自处,便请求我们先认下此事,等过个两年,再寻个借口让你二人和离。”
“我与你众姐姐们商量了一回,我们是女儿多的人家,自是也怜惜他人家的闺女,我们心疼她的遭遇,同时也钦佩她的做法与勇气,故替你做主应了下来。”
“我看依五弟的心思,竟是误打误着了。”陆三姐笑着接下话:“昨日你一进入华蓥我们便收到了消息,知道郭姑娘与你一同回来了,我们便派人跟着你们。”
她特意提高了两分音量:“听说啊,我们一向克己复礼的弟弟在郭大小姐面前很是殷勤,又是贴心的给人添菜,又是横跨半座城给人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