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听闻的幽黎族人都是心怀苍生的,怎么他好像更在意儿女情长?
陆峥愣了半晌,在姬怀生诚挚的目光下一说一顿:“倒也,不曾听闻,此种说法。”
如此便放心了。
姬怀生重新露出笑颜,指着陆峥面前的莲花灯催促:“你快都帮我点了。”
“......”
陆峥像不认识了他一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传闻中的幽黎族人是如神祇一般的存在,他们灵力强盛,英勇无畏,大公无私,逢乱必出,守护着四方苍生。
今日的陆峥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他们原也是普通人罢了,有自己的私心,也有自己的私愿。
这一路上,他对姬怀生多带了一分对于幽黎族人的崇敬,也在潜意识里将他放在了高位,直到这一刻,他才勘破心中壁垒,只单纯的将他当成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少年,真正的当成自己新结识的一个好友。
他低头笑了一下,而后欢欢喜喜勤勤恳恳的点亮莲花灯,又一一递到姬怀生手中,不再在意身后那些异样的目光。
姬怀生则全神贯注的将所有莲花灯一个个放进水里,诚心诚意的合十双手一声声祈求,放到最后一个,他良心发现的问陆峥:“给你匀一个?”
陆峥摆摆手:“不用不用,怀生兄请便。”
“那行。”姬怀生也不多客气,笑着将最后一个放进水中,祈求完最后一声,他大吐一口气,洋洋自得道:“这下总该灵验了吧。”
原本稀稀落落的水灯,随着姬怀生的加入,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多彩的水灯在河面上飘飘荡荡,将漆黑的河渲染得五光十色,似天上成群的大雁时而排成一排,时而簇拥成一群,时而潇潇洒洒的散开在水面。
陆峥望着成片远去的光亮,发笑道:“我见姜姑娘亦是有情,怀生兄就算不放这灯,亦会达成心中所愿。”
姬怀生欣喜的挑起眉,星星眼璀璨的看向陆峥:“你也看出来了?”不等他回答,他神色多思的又黯淡下来:“那你说,她为何不愿意嫁与我?”
“......”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他如何能知晓?
陆峥挠着后脑勺,思量道:“这姻缘也讲究天时地利与人和,或许还未到时候吧。”
“她也这么说。”姬怀生失望的幽幽长叹一声:“这何时才是时候啊?我已在祭祀中连求十二年了,结果就换来她一句不愿意。”
“十二年?”陆峥脱口而出问:“那时你才多大?”
“八岁。”
陆峥惊了:“这般早?从不曾变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姬怀生站起身,抖了抖衣襟,边往回走,边缓声道。
“实话说,你若要问我何为感情?我至今仍是回答不出,我只知道一见到她我便很高兴,从小到大都是,只要有她在身边,我便什么都不怕,我愿意为她倾尽所有,做任何事,除了她,也无人再让我有这般心性与耐心。”
转头见陆峥仍有疑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挽唇笑了笑,又问:“幽黎族人大多恩爱,几无怨侣,你可知为何?”
“为何?”
“因为于幽黎族人而言,生离死别乃是常事,今朝离了家门去,未省明朝归不归?所以我们也更懂得珍惜。”
这一句话,将陆峥心里头的所有疑问都打了回去,也让他对幽黎族人有了另一重认知。
往日只知他们有高于常人的力量,只知幽黎族人有着无上的荣光,受着世人敬仰崇拜,却不知于他们而言,每一次的荣耀,与之交换的可能是一次生离死别。
胸腔似被猛的撞了一下,整个心房都跟着震颤,也让他萌生了一个念头。
姬怀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在旁喋喋不休道:“听我阿娘说,我小时候最不喜跟女娃娃玩,看见她们哭都会很嫌弃。”
“但唯独对依依不一样,自己也才一丁点大,却总爱抱着她,见她哭得眼泪鼻涕横流的我不仅不凶,还会很耐心的给她擦鼻涕抹眼泪。”
“我阿娘说,我们俩定是有上辈子的缘分在。”
姬怀生忽而收起关于回忆的温馨笑容,蹙着眉不解问:“你说我们既是上辈子开始的缘分,依依为何到现在还不愿嫁给我?”
“或许......”陆峥转动着眼珠子:“她有所顾虑?”
“什么顾虑?”姬怀生勾住陆峥的肩膀,虚心求教:“你帮我分析分析。”
*
从池州到华蓥千里之遥,几人又在路上多有耽搁,很是赶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
甫一躺上松软的床,竟有些不适应,辗转了多时才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