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脚商忙抹了眼泪望过去,控制着情绪:“嫂子怎么过来了?”
妇人跨进门来,将瓜果放下。
她打量了一眼房间,心虚的扯了唇道:“见你风尘仆仆的回来,家中又是这般没个依照,便想着给你送些瓜果来,饿了渴了都可吃一些。”
“你也要节哀,切莫太过伤心损了身子。”她叹一口气,又道:“弟妹就是因为日夜思念,心情郁结才落下的病根。”
“我们原想将人收敛了,可门窗却久推不开,而你一回来便推开了,想来是弟妹不愿离去,即便是死了,也要等你归来。”
“多谢嫂嫂关切。”茶脚商瞥了瞥妻子的小腹,再次看向那妇人,斟酌问:“我不在的这一年多,我娘子过得可还好?我见她消瘦了许多。”
妇人怔了一下,眼神慌乱的不敢直视他:“她日夜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的就盼着你回来,还总说梦见你躺在一间茅草屋中。”
茶脚商讶异得瞳孔无意识的放大。
妇人见他发楞,带着稍许可惜可叹,有意绕开话题:“这些时日你究竟去了何处?怎的现在才回来?”
“回来途中正遇大雨,山道湿滑,不慎跌落了悬崖。”
茶脚商悠悠叹一口气:“也全怪我自己太过心急,大雨过后又见这雨连绵的下了好几日不见消停,便不肯再等,冒险上路,这才遭此横祸。”
“幸得崖下猎户所救,养了数月才醒,可醒来后也是整日恍恍惚惚不知岁月,便又将养了数月。”
妇人听闻惊呼:“如此说来你娘子先前说的竟是对的,我们还只当她是发了癔症......”
想到因此而对他妻子的疏离,妇人忙止了话,转而道:“可见你们夫妻之间情深意切,心灵相通。”
若不知妻子小腹隆起,听到这话,他定是很感动,现下却觉颇有疑点。
“嫂子素来与我家娘子交好,我意识醒转之后,曾给家里来过一封信,嫂子可曾听她提起过?”
妇人眼神晃了晃:“不曾听她提及。”
茶脚商蹙了眉,又问:“那我妻子这一年多,可有与外人来往?”
妇人收紧了手,面上发慌:“为为何这般问?”
寡居的妇人怀了孕,即便是死了都是要遭人唾骂的。
茶脚商有意遮掩:“没什么,只是察觉有些异处。”
“是是吗?”妇人心中直打鼓,面色险些挂不住,她默思片晌,心中有了主意:“听闻你噩耗之后半年仍无任何消息,我们都以为你再无生还的可能,是以村东头的李老三曾派媒人上门求娶过。”
见茶脚商敛眉沉思,妇人遂告辞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顾着家里,你有事再找我。”
茶脚商点头道:“好,等娘子入土为安了,我再登门拜谢嫂嫂。”
妇人匆忙转身,焦急的迈着小碎步快速远去。
茶脚商婆娑着妻子的手,心头疑云久挥不去。
妻子腹中的孩子难道就是那个李老三的?
可又说妻子始终盼他归来,坚信他还活着,又何故会与他人苟且?
他寄回的信,妻子为何并未收到?
若她并未收信,不是畏罪自杀,又缘何悬梁自尽?
茶脚商冥思苦想半刻未果,便也作罢。
他起身行至床尾,从床底下抠出一个小匣子,用拇指推开。
匣子里装的是银两。
他拿出几块碎银子揣进怀里,关好门离开院子。
一路上,他察觉所有人都在打量他,眼神也很是怪异。
他每每扫过去,他们都会扯着唇露出心虚的笑。
茶脚商心下更是疑窦丛生。
他拿着钱去了城里,用手上的所有钱财买了一个上好的棺椁。
回来时撞见村里游手好闲的醉汉。
他刚瞥见,那人对上他的眼睛后撒腿就跑。
茶脚商直纳罕,一桩桩一件件的怪事,加上妻子离世的痛搅得他七荤八素,但他目下无暇多管。
他回家将妻子收敛入棺,封棺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要查清妻子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也要查明白她的死因。
是以,他又出了门前往村东头的李老三家。
他到达时,李老三已经收拾好包裹正欲跑路,见到他来,面色大变,惊慌不已。
见此一幕,茶脚商还未询问便已在心中给他定下了罪魁祸首的罪责。
他愤怒,痛恨,释放着身上所有的厉气,盯着李老三一步步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