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杀了我,快杀了我。”
姬怀生和姜依依俱是震惊不已,又如同被揪着心脏一般难受。
时间无情的带走许多人的性命,幽黎族已越发寥落,早已不复当年盛景,每一个族人都是他们的亲人,他们如何舍得轻易放弃他的性命?
况且他明明还有救治的可能,他们又如何能狠得下心啊?
姬怀生伸出两指翻手结印,引出体内纯净之力,疾步上前点在嬴峙太阳穴边。
他想再尝试一遍。
然而争夺身体控制权的那股力量强横,无人压制,根本无法往嬴峙体内注入纯净之力。
那股力量察觉到危机,迅速主宰身体,挥刀横劈。
姬怀生连忙收手后退。
耳边倒刮的风声与嬴峙的声音一同传进耳内。
“没用的,快杀了我。”
嬴峙的自主意识寻机占据上风,说得咬牙切齿又迫切,夹杂着对姬怀生犹豫不定的痛恨。
姬怀生定住脚,不断收紧手指,捏得骨节泛了白。
嬴峙既说没用,只怕已尝试过无数种方法驱逐体内的黑气。
躲在背后的人一直未曾现身,那股黑气的力量又如此霸道,只怕是就算一时压制,也无法彻底清除,一旦得遇召唤,恐会再如云梦泽内一般失去神志发狂。
姜依依知道,其实姬怀生心中无比清楚,到如今时刻除了以命平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他实在难以下得去手。
她更知道其中的徘徊与彷徨。
当初在池州杀妘宥,她明明已探过他的气息,也确定占据他身体的已非人,更可以理智的判断她所斩杀的不是妘宥,是以毫不犹豫的刺出那一剑解决祸患。
可在触及他滚烫的血液,看着那张曾经熟识的脸,她还是无可避免的自责内疚,更是不断怀疑恐惧自己做出错误的判断。
而如今,他们明明白白的知道嬴峙还活着,即便救回他的机会渺茫却也不是毫无办法,如此情况,他如何能轻易说服自己?
姜依依走上前道:“我来吧。”
反正她已经背上一条性命了,也不怕再背第二条。
姬怀生抬起手臂阻拦。
他没有回头,而是直直的看着前方还在挣扎的嬴峙。
他闭上眼睛又缓了片刻,沉声道:“我可以。”
话落,他倒提着朝晖棍的手腕缓缓转动,幽蓝的灵力自掌中而出,染透了朝晖棍,裹着棍身向两端蔓延。
灵光荧荧,在幽暗中显得格外的明亮,如深海般幽蓝而纯净。
姬怀生掀起眼皮,目光褪去了先前的种种杂念,只剩坚定不移。
他脚下着力,追风换影之间靠近嬴峙,旋身将长棍一端刺向他的心口。
嬴峙的两股意识在危机将临时刻拼命争夺着对身体的控制权,冰冷的长刀被抬起又被控制着停下,脚下也似被灌了铅,想躲闪又拔不动。
而对姬怀生而言,只要他的动作稍有凝滞便已经足够了。
他刺出的那一棍沉缓,磅礴的灵力裹着厚重的劲风撞上嬴峙,沿着他的躯体向后刮,刹那间掀起他的衣襟和乱发在身后狂飞,像一只钉在墙上的蝴蝶。
长棍虽未刺穿他的身体,深厚的灵力却似大石撞过胸腔,顷刻间震碎了他的心脉。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姜依依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夕照剑,忘了呼吸,心跳也似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姬怀生半侧着身子,不敢去看他棍下的人。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出了几分力,更知道刺向的是何处。
这一击下去,嬴峙再无生还的可能。
“铛啷~”
巴掌宽的大刀落地,砸在地面激起清脆的撞击之音。
姬怀生终究是难以抑制的转眼看向嬴峙。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终于战胜了那股拖着他沉入深渊的力量,他望着他,正缓缓勾起唇,人如风中破布倒了下去。
姬怀生忙收了朝晖棍上前,他屈膝单膝跪地,扶起嬴峙,最后再唤一次他的名字。
姜依依忙也三步并作两步的凑上前来。
方跨出两步,一个黑影倏忽而至,直扑姬怀生。
姜依依眼神一凛,转而拔剑上前拦阻。
听着刺耳的兵刃相接之声,姬怀生一瞬绷紧了心弦,他看了一眼臂弯中的嬴峙,略微挣扎片刻做了决定。
活人总是要比将死之人紧要。
他正欲抽手却被嬴峙抓住,他似有许多话要说,可一开口便涌出汩汩鲜血堵住了他的话,淹没了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