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你醒醒!”
易微竭力睁开眼睛,正对上婉儿担忧的小脸儿。易微笑了笑,拍了拍婉儿瘦削的面颊:“我没事,怎么了?”
“戒嗔说,他听到了古怪的声音,想让你去分辨一下。”闻言,易微强撑着坐起身,在几个孩童的搀扶下向着通风口走去。
通风口的大石旁,戒嗔和小虎子似乎又发生了龃龉,他们压低声音,几乎是通过嘴型在激烈争吵着什么。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姐姐本来就受了伤,这才刚刚睡下,你觉得因为这点儿事儿把她吵起来有必要吗!”小虎子蹙着眉,脸上已然急出了汗。
“我认为有,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活佛庙的布局,那池塘离此地甚远,断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这种声音才是!”戒嗔也寸步不让地疾口反驳。
“我可不像你,我没当过叛徒,自是没有机会出地牢去看那什么劳什子布局!”小虎子恨恨地瞪了回去,似乎对戒嗔背叛友人一事依旧耿耿于怀。
“姐姐信你,我可不信!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谁知道你还揣着什么坏心眼儿。”
戒嗔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红耳赤地垂下头,双拳紧紧攥着,却是不再反驳。
两人吵得激烈,全然没有意识到易微已经蹲到了他们身边。易微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少年人光张嘴不发声,吵得有来有回,不由得笑出声来:“这有啥好吵的,我听听不就是了。”
小虎子拉住了正准备俯下身的易微,气愤道:“姐姐,你让他自己说说,听见了什么声音就这般咋咋呼呼的!”
戒嗔嗫嚅了片刻,从嘴里又轻又缓的吐出了两个字,易微的眼睛倏地睁大,不顾伤口的疼痛,紧紧将耳朵贴到了通风口之上。
那声音如此遥远,又如此明亮,携着满湖藕荷的清香,隽着济南府轻柔的月光,带着她念念不忘的笑意,从那细小的孔洞之中铺天盖地而来,让易微昏沉的头脑陡然清明。
那是……蛙鸣!
顺着那蛙声传来的方向垂直向上,越过那用以伪装的太湖石,直刺向阴影中蹲踞着的三人,正是寻人心切的柳七、程彻和沈忘。
“停云,你确信易姑娘能分辨得出来吗?”沈忘压低声音问道。
此时,柳七正在用一根短圆的木棒,轻轻刮奏木□□背上嶙峋的凸起,发出格外逼真的蛙鸣。
“我确信。”柳七用力点了点头。
寒江知道,这是我最紧要的东西。
剩下的半句话,柳七并没有说出口,程彻就急急火火的偏过头来问道:“那怎么这许久还没有动静啊!无忧,会不会不是这附近啊?”
沈忘摇头,笃定道:“不会,你瞧这几块太湖石,摆放堆叠得毫无章法,明显就是障眼之术,所以关押易姑娘的地方,一定就在这附近。”
“可万一他们就是没品位呢?”
柳七和沈忘都没有回应程彻的疑问,因为他们听到了更为重要的声音。从那太湖石环绕之处,在那地底幽暗之所,竟真的有呼喊声幽幽袅袅而来!
“我们在这里——在这里——”
沈忘感到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又猛地被另一双苍白冰凉的手握紧,就仿佛春日里骤然绽放的雪绒花,在沈忘的心上狠狠撞了一下。
“是寒江!”柳七转过头望着他,眼中盈盈有光,沈忘的手哆嗦了一下,反手将柳七的手护在掌心。
四人之间联系的桥梁终于搭建完成,可更为严峻的问题再次摆在了面前,而这次拦在四人中间是一道厚重的石门。
沈忘面色严峻,蹲下身轻轻叩击,摇头道:“这石门重逾千斤,哪怕是清晏你,也断无破坏它的功力。”
“无忧,让我试一试!”程彻急得满脸是汗,死死盯着地面上乌龟壳般的石门。
“不行,若是发出了巨响,咱们此前的谋划就全白费了。”沈忘再次阻止了程彻冒进的行为。
“那就杀出重围,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你们放心,我就是豁出命去,也定然保你们无虞!这帮贼秃的老巢,老子今天就给他们屠了!”程彻的牙关紧咬,眼中已是一片赤红。此刻若不是有他最为信服的沈忘坐镇,只怕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他大开杀戒。
“你能护得了我们,护得了易姑娘,那地牢里的孩子们呢?你都护得了吗!”沈忘言辞凿凿,绝不松口。从刚刚地牢中传出来的呼喊声分辨,这地牢之中除了易微,怕是还有十数人之众。而喊声稚嫩娇弱,明显是孩童的声线,这让沈忘三人对白莲教更加深恶痛绝。此时,他们的任务已经不仅仅是解救易微,更包括这些被荼毒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