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奇异的感觉,分明他们昨天才坐过同一辆车的后排,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是跟在自己坐过来的,巩桐仍然不受控制地错乱了心跳,颤动了黑长睫毛。
但江奕白并没有找她搭腔,她正襟危坐须臾,迟缓地转动脑袋打量。
林宇飞和岳姗的朋友不在少数,将卡座填补得满满当当,只有这边还剩几个空位,江奕白坐过来理所应当。
巩桐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及时止住混乱的思绪,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那些人还在聊江奕白,举起酒杯和他吹:“自从你去年回国接管了江氏,就跟得了工作癌一样,一个女人都没找过吧?”
另外的人接话:“他岂止是工作后没找过,在美国读大学也没找过啊。”
“他简直是油盐不进,连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叶大小姐都追不下去咯。”
“妈的,你不会还害了和尚病吧?”
巩桐捧着暖热的玻璃杯,不动声色地去瞟他。
江奕白慵懒且疲倦地靠着沙发背,一双长腿交叠,干脆把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的领带扯了下来,随意地缠上了手:“金融狗不配。”
巩桐眼瞳一直,难免惊愕,他大学竟然读的是金融吗?
她以为他当年哪怕离开得匆忙,也一定会追随本心,坚决选择热爱的风景园林,并做成为之奉献终身的事业。
有太多人质疑、询问过巩桐从前填报志愿的原因,她一般都敷衍过去。
她很难说自己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定,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巩桐曾经天真地想,一欢迎加入南极生物群一屋贰耳七五贰叭一个圈子再大,终归是有限的,她要是学了和他一样的专业,植根于同一个领域,不停向上攀升,说不定兜兜转转,他们还有机会碰面。
如何会料想,江奕白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方向,根本没有涉足过这个圈子。
难怪她从来没有在这一行,听闻过他的名字。
巩桐还以为是自己的能力尚且不足,够不上他已经达到的高度。
尽情变化的镭射灯从后方打来,巩桐眸光低落,快速瞧见地上闪出了两道因为灯光变幻,交错贴合的影子。
她眼中充斥的诧异与失落好似都在这片模糊的倒影中释然了。
八年太过漫长,人潮汹涌难测,意想不到的经历,意想不到的原由,远隔重洋的他们还是再次遇上了。
他还成了她的甲方。
“我没谈过恋爱,你也想笑话我?”江奕白关注到她异样的神色,身体稍微倾斜,侧向她问。
“啊?不是,我不想。”巩桐赶紧把视线从两人的影子上挪开,唯恐被他窥破端倪。
江奕白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在暗色朦胧的灯光下定定注视她,轻微挑了下眉:“你谈过?”
巩桐不明所以,胡乱摇头:“没。”
这些年,她也一个没谈。
两人正聊着,林宇飞端着酒杯坐过来,和江奕白碰了一下杯:“你俩好多年没见过了吧,聊什么呢?”
江奕白只应了他第二个问题:“问她谈没谈过恋爱。”
“你问她这个干嘛?”林宇飞费解,他向来不多管闲事。
这同样是巩桐的困惑,她又灵又圆的鹿眼满是探究与期待,好奇他会怎样回。
奈何江奕白抿了一口酒,老神在在地卖起了关子,置若罔闻。
“你丫是不是想改行当月老,给她介绍男朋友啊?”林宇飞被人灌了几大杯,摇摇晃晃搭上江奕白的肩,不算清醒地自问自答,话语间有因在北城浸染多年,明显的京腔。
“成啊,她妈这两年开始着急了,总想飞来北城带她去相亲,你现在做生意,认识的青年才俊肯定多,赶快给她物色一个,要贼牛逼,知冷知热的那种哈。”
巩桐心头一紧,恐慌地看向江奕白。
周遭歌舞放纵,喧哗不止,江奕白拿开了酒杯,调整坐姿,上半身倾向前方,手肘撑去膝盖处,偏头朝她瞧来。
他浅色双瞳眯了眯,被酒吧光线影响得晦暗不明,像是翻涌着无尽打量,别样兴味。
忽而,江奕白薄唇轻启,缓慢开口,应下了:“行。”
第29章 巧了
传承千百年的汉字文化博大精深, 美妙无穷,犀利无穷。
巩桐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一个字可以刺耳到这种地步。
尤其这个字还是由那道宛若云中清月的澄澈嗓音送出来的, 钝刀子磨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