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太好玩了!”覃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男人没有扔掉手里的枪,他目光冷然地扫过覃安因疼痛蜷曲的脚腕,脚腕上还插着一把半掌大小的剔骨刀。
男人用枪抵在剔骨刀上,黑漆漆的枪口刚好卡住刀尾。他用力往上一推,问:“还好玩吗?”
剔骨刀在骨肉间穿过,似乎卡住了骨头,前进不得。
覃安闷哼一声。
男人这才满意地笑了下,道:“你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公平起见,既然你不问,看在你学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就主动告诉你好了……”
覃安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学”字。
他的眼里布满蜘蛛网般鲜红的血丝,不知是疼的,还是恨的。
男人不紧不慢道:“你最想知道的,不就是Lin有没有在意过你。你视他如父亲,但其实从你回国开始,就是我和他的一场赌局。你不是好奇Lin为什么关注许婠吗?”
逐渐坠入深夜的楼顶,开始刮起刺脸的风。
男人歪头,手里的枪还抵着刀柄的地方一点点推进,然而此时的覃安没有发出半点疼痛的惨叫,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男人的话里。
“因为我跟他说,许婠一定会比他教出的任何一个人厉害……”
“牛建平三人知道的Killer的信息是我泄露的,他们会注意到许婠也是我说的,许婠射箭馆的爆炸也是我提议他们去做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们那么蠢,会自作主张的认为张明涛的名声更响……但没关系,你看,许婠还是赢了。哪怕你救了牛建平他们,搞了那么多事情出来,还派了杨牧那个蠢货抓谢圆圆……”
男人一字一句的吐露真相,又像是在敲碎覃安的最后一丝幻想。
“你输了,Aron,你或许不知道,就连你当年之所以会进去Killer,也是我跟Lin说“就他吧”……”他重复着当年的语气,温柔又残忍。
楼顶的风更大了,密密麻麻的钢筋像是根根倒刺,扎在覃安周围,让他喘不过气,他好像被囚禁在钢筋铁笼中的困兽。笼子外,不远处漆黑的虚空在朝他招手。
覃安忽而笑起来,这笑声和刚才不同,没有讥讽嘲弄,反倒有种说不出的释然。他缓缓抬眼,第一次叫出男人的全名。
风吹散了男人的名字,但还是将零零碎碎的声音传到男人耳边,让他有一瞬地恍惚。
也是这一瞬恍惚,覃安突然用力朝男人抱去。
这一抱,带着必死的决心,巨大的冲击力将男人手里的枪撞落。覃安双手环抱住男人的身体,死死禁锢着男人的双手,向楼顶的边缘滚去。
……
黑暗中,楼顶下方的空地像是一道深渊巨口。
半人高的草丛犹如环伺在巨口周围的尖牙,尖牙摇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窜动。
半晌后,窜动的尖牙中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微风吹起,女人高耸的马尾在尖牙中飞扬,赫然正是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许婠。
时间回到下午——
许婠从丁黎外婆家出来后并没有马上返回蓉城。她思绪很乱,索性让司机带着她在附近绕圈。
这种无意义的时间消磨,让她逐渐冷静下来,也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既然村民奶奶口中的“鬼”不仅出现过一次,也不止一个人见过,那么有没有可能村里还有其他人也知道那个“鬼”的事。
理清思路的许婠很快再次回到村里。
她挨家挨户地打听,不知不觉走到了天黑。
夜色深沉,正当她打听到最后一户人家时,寂静的黑夜中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砰——”
是枪声!
她猛地回头,一旁正指着远处荒废工地的村民身体反射性地颤了下。
“我就说嘛,那个工地古古怪怪的,之前失踪好几个流浪汉了,有时候还有乱七八糟的惨叫声,邪门得很!说不定就是丁家那个……不说了,不说了……”村民摆着手回屋关门。
村民所指的工地离丁黎外婆家不算远也不算近,肉眼一望隐隐能看见工地破烂的框架。开车过去需要绕路,大概三四公里。走路更近,但也要十多分钟。
那枪声来得太过古怪,被许婠问话的村民只当作是怪响,和几个案子打了交道的许婠却听出了不对。
不远处,出租车司机还在路边等她。她没有马上上车,夜里开车太过打眼。
许婠走到车旁,简单跟司机交代了一句,又嘱咐对方,如果她一个小时内没回来,就给她留下的电话号码打电话。
大概是钱给得够多,司机也没多问,点头道了句“好”。
许婠交代完,转身朝工地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