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养好。”
令歌微笑垂眸,说道:“只要有心,身上的伤在何处都能养好。”
“不等令楷回来吗?他说过,他很快会回到华山。”望舒继续劝说道。
“我不想在此处等他。”
令歌转头看向望舒,继续说道:“师姐,我想明白了,我不想再迁就他,也不想他再迁就我。若是他能够获得陛下的同意得以辞官,即使我在天涯海角,他也会相伴相随。可若是他不能获得陛下的同意,我也不愿他为难。”
“我明白。”望舒颔首,她轻拍着令歌的肩膀,“我和你一起回遇仙山,五年了,该回家看看了。”
令歌深深一笑,他流转目光,重新看向眼前的浮云,他说道:“是啊,那是我们最初的家,永远的家。”
“师姐,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我没有任何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而去,直到我看见师父、皇兄和师姐们,我才重新记起我是谁,从何而来。”
“最后,是师父她告诉我,我该去往何处,”令歌侧首看向望舒,泪眼朦胧,“你们还在等我。”
望舒泪目,她与令歌相拥,给予令歌全部暖意。
“师父说的没错,我们都在等你,你应该回来,与我们一同好好地走下去。”
……
经过秦州麦积山时,令歌和望舒来到山上寺庙祭拜,虔诚地为逝去之人和在世之人祈祷着。
经过金城时,夜晚依旧繁华热闹,走在夜市里,令歌看着眼前之景,陷入惘然,他未多言,望舒亦未多问。
令歌和望舒西出玉门关之时,已是十月中旬,此时北风呼啸不停,干枯的草枝和尘土卷地而起,一片肃杀。
在茫茫的沙漠之中,纵使视线被风沙模糊,心中的归途却愈发清晰。
令歌骑着雪君,并未像从前般心急地穿过沙漠,他和望舒只是慢慢地行驶在风沙之中,感受着回到遇仙山的每一段路程。
当令歌重新嗅到遇仙山的气息之时,他欣然含笑,与望舒不约而同地牵着各自的马匹,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此时冬季已经到来,令歌抬头仰望天空和山峰,发现漫山遍野的树叶正在飘零,天空失去往日的色彩,灰蒙蒙的一片。
似乎,遇仙山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美好。
玉隐斋里,多年未有人居住,推门而入时,令歌只觉恍若隔世,昔日美好宁静的画面仿佛还在昨日,却早已逝去。
看着屋里的一物一件,令歌感受到在玉隐斋从未感受过的凄冷之感,一颗心愈发落寞。
他抬头凝视着悬挂的画卷,画中的自己正在仰望烟花,满眼向往。
画外人怆然轻叹,的确,烟花不堪剪。
重新回到揽月崖时,看着身边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令歌微微一惊,他发现自己竟然心如止水,并未因眼前之景感到悲凉,也未感到喜悦,只是如寻常过客一般欣赏着眼前的美景,转眼即过。
也许,是自己已经习惯寂寥的缘故,令歌心想着。
忽然,令歌的目光被树枝上的动物吸引,定睛看去,那是一只小松鼠。
令歌微笑,像与故人重逢一般,心中一喜,亲切地唤道:“小坚果,别来无恙?”
小坚果歪了一下头,并未逗留,只是一溜烟地消失在枝头。
令歌微笑颔首,心中生起难以言喻的酸涩,眼眶霎时湿润。须臾,他流转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最终,令歌在揽月崖席地而坐,手执诗集和酒壶,像多年前一般,坐在山崖之上,饮酒看诗,欣赏眼前美景,消遣时光。
从前,他不懂那人为何要借酒消愁,如今,他明白,酒从来不能化解那人心中的忧愁,它只是化作相思之泪,流入时光。
真正能够化解忧愁的,永远是那些美好的憧憬。
令歌高举酒壶,敬向远在天边的人。
但愿我们从此不再忧愁度日。
月缺,则愿年年岁岁安无恙。
……
转眼间,遇仙山大雪纷飞,漫山遍野皆是白雪。
一日,令歌穿上披风,像往日一般,来到揽月崖的竹亭中坐下,静看山间雪,独下盘中棋。
正当令歌举棋不定时,他听闻有人呼喊道:“皇叔!”
风雪之中,呼喊之声并不真切,开始的时候令歌只以为是自己幻听,却不想声音竟越来越近,他抬头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已出现在竹亭之前。
“景修?”
令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站起身来,上前细细地端详着前来之人,只见那是一位身穿深蓝绒毛披风的年轻男子,容貌清俊,笑容满面,正是景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