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你的师姐,又怎能让你独自承受这么多苦楚?”望舒回应道。
令歌缓缓地直起身子,他看向望舒,在昏暗的马车里,他发现望舒的眼中有水光闪过,一时间,他更是难以忍住泪意。
“师姐……”令歌无数次想开口告诉望舒真相,却实在没有勇气,他担心真相不仅会让自己失去望舒的爱,而且会伤害到望舒,让她多年以来对自己的关怀和付出皆化为虚无。
望舒伸出手擦拭着令歌脸颊上的泪水,她垂头注视着令歌,低声安慰道:“师姐知道你心里苦,师姐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从不怪你,此事更不是你的错,令楷已经将真相告诉给我,我都知道……”
“令歌,师姐希望你知道,从做你师姐的那一日开始,我便永远是你的师姐,无论世事如何无常,我与你师姐弟的关系都不会改变,单凭这一点,我就要护你一生一世,相信师姐,就像从前一样,好吗?”
令歌闻言,顷刻间泪流满面,他将额头再次抵在望舒的腿上,失声痛哭起来,将心中的委屈尽数倾诉,而望舒亦是默默地陪伴着他,像多年前一样,安慰着那位稚气的孩童。
望舒仰头,凝视着马车窗外逐渐洒落进来的暖阳,期盼着黑夜的结束。
……
黎明时分,宣政殿内,待众朝臣退去后,殿内唯余太子和韩清玄。
此时已成为新皇的太子赵景云正端坐在龙椅之上,他眉眼冷峻,质问着韩清玄,说道:“父皇除了给你玉佩和调遣玉清卫的兵符,那道保护玉迟王的遗诏是怎么回事?”
韩清玄颔首解释道:“是先皇交给臣的,命臣护住玉迟王殿下……”
不等韩清玄说下去,赵景云已怒拍桌案,斥道:“韩清玄,你可知你在维护谁?你不要以为朕昏迷近一年,醒来就什么事都不知道,刺杀朕的人究竟是谁?死了的尺画又是谁?现在的玉迟王是真还是假?你应该清楚。”
韩清玄眉头紧锁,并未回应,只是看着赵景云站起身来,又道:“顾玄告诉朕,昔日刺杀朕的刺客另有他人,并非仪鸾,且那人的功夫和玉迟王如出一辙,都是翎羽心法,天下会这武功的除了遇仙和仪鸾,便是昔日的北魏将军燕北。”
韩清玄点头,承认道:“陛下圣明,一切如陛下所言,刺客乃前朝将军燕北。”
“既然如此,玉迟王也并非临清王之子,而和皇后一样,是北魏余孽,真正的临清王之子是尺画,”赵景云愤怒不已,“你们骗了父皇一辈子!韩清玄,你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
“陛下息怒,”韩清玄依旧淡然,并未显露一丝惊慌,“臣并非刻意隐瞒此事,只是先帝留下遗诏时,已然知晓玉迟王的身世。”
赵景云一惊,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父皇已经知道玉迟王的身世?”
“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父皇对你说了些什么?”赵景云追问着,他不相信这样的事实,如果韩清玄并未说谎,皇帝知道令歌的身世,却依旧愿意保护令歌,这是为何?
“先皇不知陛下你已经醒来,所以交给臣的遗诏里,不止是保护玉迟王,更是要保护陛下。”
韩清玄凝视着殿中燃烧不尽的烛火,思绪逐渐飘远,回忆起那一日他与皇帝最后一次的交谈。
傍晚时分,金銮殿内,药香弥漫,韩清玄来到殿内时,皇帝正独自一人倚在软榻上,双目紧闭着,神色甚是疲倦。
因禅位一事,皇帝在这一日里已经接见过众多大臣,而丞相韩清玄则是今日他召见的最后一位官员。
“臣韩清玄拜见陛下。”
皇帝闻声,缓缓地睁开双眼,坐直身躯,殿内光影重叠,一时间让他感到恍惚,更觉疲惫。
“赐座吧,”皇帝开口说道,“坐近些,朕有话要和你说。”
韩清玄颔首,殿内并无侍从,他便自己拿起一张板凳,坐在软榻旁边,与皇帝交谈。
“陛下的身子可好些?”韩清玄主动开口询问道。
“还是老样子。”皇帝回应道,他勉强一笑,又道:“想不到韩相也会担心朕的身子,当真是世事无常,你应该恨朕的,不是吗?”
韩清玄微微垂眸,说道:“臣身为大齐的丞相,关怀陛下的身体,又怎能是恨?”
皇帝唇角轻扬,说道:“哪怕从前陷害你父亲的另有其人,可是最终下旨除去他们的依旧是朕,如今你能坐在这,与朕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全然是因为令歌的缘故,这一点,朕清楚……”
韩清玄默然,并未接话,只听皇帝又道:“朕至今记得,当年就是在这金銮殿,你对朕说,就算令歌弃你而去,你也决不负他,是他让你感受过这世间的万般美好,你会为了他,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