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就早些回去歇息,准备过几日的禅让一事,到时候大齐江山就交到殿下的手里了。”
不知为何,黄飞心头一颤,看着面前的令歌,容颜一如当年初见般惊为天人,只是那双眸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纵使金銮殿殿外灯火通明,亦难以照亮。
“我会竭尽全力的。”令歌垂眸答应道,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怀疑。
说罢,他转身离去,只是走出一段路之后,他驻下脚步,回头凝视着金銮殿。在夜色之下,金銮殿显得愈发宏伟辉煌,神圣庄严,这座被天下之人拥簇的宫殿,亦是即将困住他的牢笼。
深夜,兰陵阁之中,烛火摇曳不定,令歌正倚坐在床边,手中握着葫芦状酒壶,不停地饮着酒。
他双眼通红,注视着散落一地的诗词,脑海中尽是朦胧却清晰的回忆。
“说好要陪我待在这个我不期待的地方很久的,待到我不需要你为止……”
“如今,我真的不需要你了……真的不需要你了……”令歌流下泪水,无助地将自己紧紧抱住,“真的不需要你……”
他放下酒壶,头靠在床上,喃喃道:“我会放你走,不过你得忘了我,回遇仙山,去江南,去高丽,怎么样都好,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许久过后,在无尽的痛楚之下,令歌陷入昏睡,昔日的记忆亦被其赶出脑海,长夜无梦。
……
“殿下,快醒醒,殿下,金銮殿那边出事了。”
令歌惊地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神色慌张的小寻子,他只觉头脑昏沉,恍惚不已,“你说什么?金銮殿发生了何事?”
“黄公公派人过来传话,说是方才发现陛下高烧不退,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叫也叫不醒。”
“走,现在过去,”令歌忽地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怎么会突然高烧不退?”
沉吟片刻,令歌嘱咐道:“小寻子,你马上出宫去请凌岚药局的大夫,就说是我身体抱恙,不得走漏任何风声。”
走出兰陵阁,令歌发现此时天色亦才微亮,今日天气阴晦,霜落满地,此时令月坞上下幽静不已。隐隐约约之中,令歌听见鸦鸣之声,是为不吉之兆,一时间,令歌愈发心慌不已。
待令歌来到金銮殿时,皇后已在殿内,她正守在皇帝的床前,一双眼睛正淡然地凝视着昏迷的皇帝,让人难以猜透她此时的所思所想,而一边的太医则写着药方,眉头紧锁。
“陛下如何?”令歌开口问道。
太医欲言又止,只听皇后说道:“是时疫。”
“怎么会?”令歌震惊不已,“不是宫人都喝过预防时疫的汤药吗?皇兄怎会染上时疫?”
皇后默然,只是看着面前的皇帝,眉眼间不见往日的容光。
太医起身回应道:“回殿下,皇上本就体质虚弱,即使服用了预防时疫的汤药,也难免会染上时疫。”
令歌心痛不已,他回忆起玉门关的时疫之景,那样的病痛折磨,他见过太多,却不想会降临在皇帝病弱的身体上。他向太医请求道:“有劳太医,还请你一定要医治好陛下。”
“玉迟王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医治陛下。”太医拱手拜道,神色凝重,似面临险阻难关一般。
此时,皇后开口说道:“不必为难太医了,退下吧。”
太医不安地看了一眼令歌,而后便由倾秋引着退出殿外。
“什么叫不必为难?”令歌看向皇后,面带愠色,“你什么意思?你不想医治皇兄?”
皇后淡然地看向令歌,说道:“时疫凶险至极,你并非没有见过,即使早已有药方医治,可是药方凶猛,陛下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我们可以改善药方,让药效缓和一些。”令歌反驳道。
“没有时间了,陛下没有时间了,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皇后回应道,“并非本宫不想救他,天命如此,谁也无法阻拦。”
“天命?”令歌不屑一笑,“你不救他,我救,我已经请了凌岚药局的大夫进宫为皇兄医治。”
皇后闻言,当即起身斥责道:“你糊涂!若是此时被人知道陛下病危,恐怕多有变数,我们的计划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见令歌与自己怒目对峙,皇后又道:“你若是还想杀燕北,就去把人给本宫叫回来,不准去凌岚药局请大夫。”
“难道就这样看着皇兄死吗?你当真忍心?这么多年,你对他就没有一丝爱意,或者一丝愧疚吗?他明明那么爱你……”令歌质问着皇后,同时也为皇帝的付出感到不值,昔日的萤火梅林,曾是天下之人对皇后被皇帝深爱的感叹。
“不要再说这些,”皇后拂袖转身,“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这些虚幻的感情,不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