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母子俩的对面则是戴着手铐脚铐的一男一女,正是韩谦和他的大夫人,二人失魂落魄,狼狈不堪。
“清玄,过来,让爹抱一抱。”韩谦对小男孩轻声说道,嗓音甚是干哑,听上去让人感到毫无生机。
小男孩的母亲闻言,眼眶立即涌上泪水,她尽量平复心情,轻声对小男孩说道:“清玄快去,让你爹抱一抱,你们好久……好久没见了。”
大夫人微微地低下头,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她看着小男孩被韩谦抱着,愈发担心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眼泪也不免一颗接一颗的掉落下来。
而这时,朦胧的视线之中,她看到有一只小手正在为她擦拭泪水,她抬眸一望,发现正是小男孩,一时间,她心中愈发懊悔。
“都怨我,以前不让你们早点团聚,还总想着日后有的是机会……”
“罢了,别说这么多了。”
韩谦的声音沙哑,看着怀里俊俏稚嫩的小男孩,他的不舍之情愈发浓烈,一向刚毅的双眼也变得柔情似水,他微微一笑,说道:“听你姨娘来信说,清玄你的书读得很好,我韩家也总算有一个读书人了。”
小男孩微微点头,说道:“父亲留在宁州的书,清玄都有翻起来看,只是很多字还不认识,想着等来长安再问父亲……”
闻言,韩谦的泪水涌上眼眶,他将怀中的男孩抱得更紧,说道:“为父如今被奸人所害,想来是没有机会再教你读书认字了,为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正当几人潸然泪下之时,只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几人转头一看,只见一位官员走过来,而他身后的狱卒正押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
大夫人见状当场失声大叫:“麟儿!”
未等小男孩多看,韩谦已经紧紧地捂住小男孩的双眼,愤怒地盯着来人。
“韩大人,你家大公子嘴硬得很,只可惜命不够硬,现在多半是不成了,我念在你们父子情深,特意把韩麟大人带过来再让你看看。”那位官员冷笑着说道。
韩谦恼羞成怒,吼道:“盛贺!你手段如此残忍,有朝一日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报应?战场上杀人无数的韩大将军也会说报应这两个字吗?”盛贺不屑一笑,“我就算有朝一日遭到报应,你韩大人也看不见那一日了。”
韩谦只觉嗓子嘶哑到极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盛贺又对身后的狱卒吩咐道:“把韩麟大人丢进去,让韩大人亲眼看着他断气,我倒是看看他们一家何时才肯招供。”
狱卒上前将牢门打开,并把浑身已经血肉模糊的韩麟丢进去,随后又将牢门紧锁,跟着刑部尚书盛贺离去。
“麟儿!麟儿!”大夫人不顾一切地扑倒在韩麟的身上,泣如雨下地哭喊着,“我的麟儿!”
韩谦将小男孩放下,缓缓地起身向地上的韩麟靠近,此时此刻,韩谦心中的悲痛已经漫延至全身,就连呼吸都沉痛不已。
他突然狠狠地敲着自己的心口,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这一辈子的付出都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最终,韩麟在他们的面前咽下最后的一口气,大夫人已经哭到全身无力,只是瘫在尸体的旁边,一遍一遍地梳理着韩麟的发丝,而韩谦双目呆滞,坐在地上默然不语。
他习武从军多年,在北伐萧魏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最终却换来了如此下场。
此时此刻的他,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韩谦突然失声一笑,大彻大悟一般地说道:“如今我们已无生还可能,到最后都会被治罪谋逆,不如死的干脆,不受人如此欺凌……”
话音刚落,盛贺又走回来,说道:“韩大人说得好,可惜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方才我让你看着你大儿子咽气,如今,我要换你小儿子亲眼看着你们咽气。”
说罢,盛贺便令人打开牢门,将韩谦一家四口押出牢房。
大夫人吼叫着骂道:“盛贺!你这个畜生!你不是人!竟用如此非人的手段来对付我们!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盛贺奸邪一笑,道:“那我午夜梦回可就等着韩夫人的大驾光临——带走!”
在天牢深处,鞭打之声和惨叫之声正一遍又一遍地传入小男孩的耳朵里。
韩谦与他的大夫人被绑在木架上,而他的侍妾,小男孩的生母,正在被狱卒用着各种酷刑折磨。
小男孩被捆绑在椅子上,只见他脸色煞白,双目呆滞,脸上尽是泪痕,嘴里喃喃地念着:“不要打我爹我娘……不要打大夫人……我求求你……”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口中喃喃之声也被母亲的哭泣叫喊声掩盖,同时,母亲不停地叮嘱着他:“清玄,你不要看,你闭着眼睛,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