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令楷笑着摇头,豪爽地喝下杯里的酒,而后他轻扬唇角,说道:“令歌是我新结识的好朋友,自然解我之忧,只是如今朝堂之上奸佞尚存,百姓尚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人,此路任重而道远,我又怎能说自己毫无忧愁?”
侍辰颔首同意,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对令楷说道:“那就祝令楷你早日大展宏图,敢为天下先!这杯,我敬你!”
说罢,侍辰一饮而尽,令楷拱手道谢,“多谢侍辰兄!”
一旁的许凌和疏风见到眼前的一幕,都欣慰地点了点头。
看着空了的酒杯,令歌只觉得酒真是世间最为宽容之物,从古至今承载着无数人的情绪,可以是伤春悲秋,泣涕涟涟;也可以是喜出望外,兴高采烈;更可以是满腔热血,慷慨激昂。
他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喝了下去,却发现自己无法感受到其中的深意。
是喜是悲?还是豪气壮志?他实在说不上来。
令歌望向门外,那里已是黑夜,只是雪花依旧飘落着,渐渐地染白黑夜。
冬至那晚,令歌亲自送令楷回玉竹阁,两人分别骑在墨宝和雪君上,一前一后地行驶在大街上。
夜色极深,雪还在纷纷扬扬地飘着,令楷没有戴上兜帽,只是任由风雪拂过发丝,雪花一点点地落在他的身上,似乎不会消融一般,反而越积越多。
从许宅出来之后,令楷几乎没有与令歌说过话,只是独自一人骑着墨宝,若有所思。
来到玉竹阁的门口,两人下马,令歌上前叩了叩大门,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开门。
此时,白雪飞舞空中,光线幽暗,令歌回头看了一眼令楷,发现令楷正倚在门框边看着自己,眉眼间颇有郁色,同时,令楷一半的脸颊置于阴翳之中,给人一种颓然之感,令歌心生疑惑,却未多想,只觉是令楷饮酒的缘故。
毕竟酒入愁肠愁更愁。
半饷,令楷抬眸看向漫天飘雪,说道:“令歌,你说……”他有些欲言又止,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说什么?”令歌问道。
令楷笑了一下,笑颜似是在嘲讽自己一般,思忖片刻,他看向令歌,开口问道:“你说,我会考过春闱吗?”
令歌一愣,只能稀里糊涂地应道:“阿楷才高八斗,必然能功成名就。”
“你也这样想吗……”令楷的声音极小,小到他自己都差些听不见,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不愿这样……”
话音刚落,还未等令歌反应过来,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正是言信前来。
见到令歌和令楷,言信立即上来将墨宝牵走,并对令歌说道:“有劳令歌送楷兄回来。”
“没事,应该的。”令歌回应道,“阿楷今晚喝了不少酒,麻烦李兄你备一些醒酒汤给他。”
“好,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阿楷,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令楷点头应下,说道:“好,雪地湿滑,令歌你回去的路上慢些。”说罢,他便先走进了玉竹阁。
“天色已晚,就不留令歌了,”言信对令歌说道,“令歌你路上慢些。”
令歌点头,看向令楷的方向,又道:“好,今夜还有劳李兄你多加照顾阿楷。”
言信转过头看向令楷,发现令楷已经走远,松了一口气。
“人我自然会照顾好,只是令歌以后叫我言信就好。”
“哦……”令歌不解地点头,随后告辞离去,独自一人牵着雪君慢慢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此时风雪渐渐变大,街上的行人也愈发稀少,纷纷赶回家去与家人团聚。
令歌拉拢身上的月色绒毛披风,然后边走,边将雪君鬃毛上的白雪抚了下去,只听他微笑着对雪君说道:“待会我们就回去了,我分你好吃的糕点。”
“雪君,你说阿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总觉得方才他怪怪的。”
“还有李兄,为何他也让我叫他的名字就好?是不是阿楷吩咐他的?阿楷可真是奇怪,都是朋友,怎么对我就比对言信好?明明我和他认识半年还不到。”
令歌一边走着,一边对雪君说着话。
北风萧萧,夜色渐浓,四周的房屋楼阁尽是烛火通明,令歌抬头望了望夜空,只见夜空如墨一般漆黑,不见明月和星辰,唯有洁白的雪花不停地从漆黑的苍穹中飘落下来。
不知与雪君倾诉多久,令歌听见身后传来马匹的踏雪声和嘶鸣声,同时,伴随着他熟悉的声音。
“令歌。”
令歌闻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正是令楷骑着墨宝赶来。
未等令歌回过神,令楷已经从墨宝身上下来,撑起一把油纸伞遮雪,并朝着立在原地的令歌走来。